他的目光会掠过她微微颤动的睫毛，扫过她因为笑容而露出的那颗若隐若现的小虎牙，最后停留在她弯起的、红润的唇角。
周围所有的喧嚣，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火锅氤氲的热气，和她清晰的侧影。
偶尔，当沈昭察觉到他的注视，疑惑地转头看过来时。
周砚会极其自然地移开视线，或者顺手给她添上饮料。
好像刚才那长久的凝望只是她的错觉。
但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和眼底那来不及完全敛去的、温柔到极致的专注，却悄悄泄露了秘密。
吃饱喝足，一群人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意犹未尽。庄翰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提议道：
“这才哪到哪？下一场！KtV走起！必须让我砚哥的请客价值最大化！”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以赵心怡为首的“玩乐派”全票通过。
周砚看向沈昭，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沈昭觉得今天气氛确实不错，便点了点头：
“好啊。”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转战学校附近的一家KtV。
包间里灯光迷离，音乐声震耳欲聋。
庄翰然和李昊阳这两个活宝一进去就抢占了麦克风，开始鬼哭狼嚎地吼着流行情歌，虽然跑调跑到姥姥家，但胜在情绪饱满，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赵心怡和孟空翠则挤在点歌台前，手指飞快地戳着屏幕，争着点自己偶像的歌。
盛星辰找了个角落坐下。
周砚和沈昭坐在沙发另一侧，相对安静些。
周砚将果盘和饮料往沈昭那边推了推。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首舒缓的民谣，赵心怡把另一个麦克风塞到了沈昭手里：
“昭宝！来一个！你声音这么好听，不能浪费！”
沈昭推辞不过，只好接过麦克风。
她唱歌的声音和她说话时有些不同，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柔软的质感，像清泉流过卵石，干净又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听着很舒服。
周砚靠在沙发上，目光落在屏幕的歌词上，耳朵却清晰地捕捉着她的每一个音节。
包厢里变幻的灯光偶尔掠过她专注的侧脸，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他看得有些出神。
一曲终了，众人都捧场地鼓掌。
庄翰然起哄：“昭姐牛逼！再来一个！”
沈昭笑着把麦克风递还给赵心怡，摆了摆手表示不唱了。
接下来就成了麦霸争夺战。
庄翰然、李昊阳、赵心怡几人轮流上阵，唱得群魔乱舞，气氛热烈得快要掀翻屋顶。
周砚始终没有去拿麦克风，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偶尔喝一口饮料。
他的存在感却并不低，尤其是在沈昭偶尔看向他的时候，总能对上他沉静而专注的目光。
在赵心怡和孟空翠合唱一首特别欢快的歌曲时，沈昭被气氛感染，也跟着节奏轻轻晃动着身体，嘴角带着轻松的笑意。
周砚看着她随着音乐微微晃动的发梢和那放松的姿态，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他觉得这样喧闹的、甚至有点幼稚的集体活动，似乎……也没那么无聊。
只要她在。
当屏幕上出现一首男女对唱的情歌时，庄翰然眼睛一亮，刚想搞事，就被李昊阳一把捂住嘴拖了回去。
“你可消停点吧！”
周砚看了一眼那首歌名，又看了一眼身旁正低头剥橘子的沈昭，目光微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聚会直到晚上十点多才散场。
走出KtV，冬夜的冷风一吹，众人才从刚才的热闹中清醒过来，纷纷裹紧了衣服。
“谢谢砚哥款待！”
“今天太开心了！”
“寒假约起来啊！”
大家互相道别，各自散去。
周砚自然地和沈昭走在最后。
“今天玩得开心吗？”
周砚侧头问她，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嗯，”沈昭点点头，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散开，“挺开心的。”
这种纯粹的热闹和放松，对她而言是很新鲜的体验。
“那就好。”
周砚的嘴角扬起一个清晰的弧度。
雪后的夜晚，空气清冽，繁星点点。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谁也没有再说话，却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悄然流淌。
刚才KtV里的喧嚣仿佛还在耳边，但此刻的宁静，却更让人心安。
街道两旁的积雪尚未完全融化，在路灯下反射着莹白的光。
脚步声踩在残留的雪屑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成了夜色里唯一的节奏。
周砚刻意放慢了步伐，与她保持着并肩的距离。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被灯光拉长的、偶尔会因为步伐一致而短暂交叠的影子上，心里一片奇异的宁静。
沈昭也没说话，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微微仰头看着夜空。
城市的灯光有些干扰，但仍能看到几颗特别明亮的星星固执地闪烁着。
KtV里残留的耳鸣渐渐消退，冬夜的清冷气息灌入肺腑，让她觉得格外清醒。
“那首民谣，”周砚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不高，恰好能让她听清，“你唱得很好听。”
沈昭侧过头，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路灯在他眼底映出细碎的光点。
她笑了笑：“随便唱的，他们起哄。”
“不是客气，”周砚语气认真，“是很好听。”
他的肯定很直接，不带丝毫夸张，反而显得格外真诚。
沈昭觉得耳根有点热，大概是刚才在KtV里被暖气熏的，她转回头，继续看路：
“……谢谢。”
又是一段短暂的沉默。
走过一个拐角，离沈昭家的小区更近了些。
周砚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寒假去冰雪大世界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问得随意，仿佛只是确认一个普通的行程。
沈昭想起自己当时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一直记得。
她想了想，天气确实冷，但……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以去。”
她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周砚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光亮，像是星子落入深潭，激起了涟漪。
他克制地抿了抿唇，才没让笑意扩大得太明显：“好，我来安排。”
“嗯。”
简单的对话后，气氛再次安静下来，却并不尴尬。
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期待感，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比KtV里的喧闹更让人心跳加速。
很快就到了沈昭家楼下。
“我到了。”
沈昭停下脚步。
“嗯。”
周砚也停下，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早点休息。”
“你也是。”
沈昭点点头，转身走向单元门。
周砚站在原地，看着她刷卡进门，身影消失在楼道里，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抬头看了看她家窗户，过了一会儿，其中一扇窗户亮起了温暖的灯光。
他这才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般，轻轻呼出一口气，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散开。
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他转身，脚步比来时，明显轻快了许多。
而楼上，刚回到家的沈昭，走到窗边，下意识地向下望去，恰好看到那个挺拔的身影在路灯下渐渐走远。
她拉上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寒冷，却似乎没能完全隔绝心底那片被悄然搅动的波澜。
这个寒假，好像……真的会有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