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蒸腾的热气裹着饭菜香,在正午的玻璃窗上凝出一层薄雾。
苏景辞刚舀了一勺菜拌进米饭,手腕就突然被人攥住,力道大得几乎要嵌进骨缝里。
“跟我来。”
赵杰的声音压得极低,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平日里总是带笑的眼睛此刻满是焦灼。
苏景辞下意识回头,对上杜桥林疑惑的目光,只能匆匆点头,嘴角扯出一个抱歉的弧度,跟着赵杰快步穿过喧闹的餐桌,停在食堂后门的消防通道口。
这里堆放着几个空纸箱,隔绝了前面的人声。
赵杰左右张望了一圈,才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苏景辞耳边:“公司那边好不容易搭上线,你跟我去见个人,林舒瑶她爸,王海。”
苏景辞的瞳孔骤然收缩,手里还攥着刚才没吃完的半根筷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赵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我没找他没惹她,林舒瑶往我鞋里放钉子,现在还反咬我一口——”
“就是就是!”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带着愤愤不平的电子音,“明明是她先搞小动作,怎么倒要我们去道歉?”
赵杰猛地抬手按住苏景辞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急切:“你小点声!证据?你拿出来谁信?王海在业内是什么地位?他要是说你这证据是伪造的,有的是人跟着附和。”
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我也没办法,刚才总监把我叫去办公室,话里话外都是威胁,说王海已经放话了,要是你不低头,不光咱们公司不敢留你,整个娱乐圈都没人敢用你。”
苏景辞的后背抵在冰冷的铁皮门上,寒意顺着衣料渗进来。
“小辞啊,”赵杰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丝恳求,“我知道你委屈,可现实就是这样。王海要是真封杀你,你连工作都没了,你奶奶的病怎么办?有时候咱们就得认怂,低头不是认输,是为了以后能抬起头,你说呢?”
脑海里的系统没了刚才的激动,声音变得怯生生的:“宿主,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要是真被封杀,奶奶的医药费……”
苏景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倔强已经被一层疲惫覆盖。
他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指缝里还残留着筷子的木纹印记:“好,我去。”
赵杰明显松了口气,肩膀都垮了下来:“这就对了,放心,就是去陪个酒,说几句软话,王海那边只要松口,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看了眼手表,“得马上走,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我去拿手机。”
苏景辞转身往食堂里走,脚步有些发沉。
杜桥林还坐在原来的位置,面前的餐盘几乎没动,见他回来,立刻站起身:“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景辞拿起放在桌边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才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没什么大事,公司临时有点急事。”
他笑了笑说,“阿姨做的辣椒酱真挺好吃的,我刚才拌米饭吃了小半瓶,下次让阿姨多做点,我想带两瓶放家里。”
杜桥林愣住了,张了张嘴,满头问号,又看了身后的杜桥林,想问的话卡在喉咙里,只愣愣地点了点头:“啊?哦……好,我回头跟我妈说。”
“那我先走了。”苏景辞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身时,手腕不小心碰到了餐盘,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他没有回头,快步走出食堂,玻璃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眯了眯。
赵杰已经在公司楼下的停车场等着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树荫下,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见苏景辞过来,他立刻拉开车门:“快上车,王海在‘悦榕庄’的包厢等着呢。”
苏景辞弯腰坐进后座,一股淡淡的皮革味混杂着烟草味扑面而来。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海里的系统还在小声嘀咕:“宿主,你说王海会不会故意刁难我们啊?万一他让你做很过分的事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景辞在心里回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那是奶奶去年生日时给他买的,上面印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边缘已经有些磨损。
轿车驶进“悦榕庄”的大门,穿过一片修剪整齐的园林,停在一栋古色古香的小楼前。
赵杰先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脸上堆着笑:“到了,别紧张,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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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门刚合上,顾时砚指尖的U盘还带着口袋里的余温,他正准备将其插进电脑,门板突然被人从外猛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窗沿上的绿萝都晃了晃。
“顾时砚!你到底招惹谁了?”杨飞人还没站稳,声音先冲了进来,军帽下的额角泛着红,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顾时砚握着U盘的手顿在半空,眉头瞬间拧成一道深痕,周身的气场骤然冷了几分:“慌什么?出什么事了?”
他语气平静,却自带一股压人的沉稳,让杨飞下意识放缓了呼吸。
“我爹刚给我打电话,说有人托了好几层关系打听你,连你去年执行任务的区域都要问!”
杨飞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面,压低声音,“我一听就不对劲,这不赶紧跑过来问你——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大人物了?”
顾时砚指尖轻轻敲击着U盘边缘,目光沉了沉:“谁在打听我?”
“我爹说那人叫王海,”
杨飞顿了顿,补充道,“就是那个,那个林舒瑶她爸!”
“王海?”顾时砚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像淬了冰,原本放松的肩线骤然绷紧,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可不是嘛!”
杨飞见他神色凝重,也收起了急躁,“我一听这名字就——就没听过,特意托我爹去查了查——你猜怎么着?这王海的底子脏得很!”
顾时砚抬眼看向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别卖关子,说重点。”
“前几年他根本不是做正当生意的,是靠着混黑道发家的,抢地盘、收保护费,手上沾没沾血都不好说!”
杨飞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后来他看上了林舒瑶她妈,把人包养了。等林舒瑶生下来,长到八岁左右,他突然把孩子接回自己身边养着,至于林舒瑶她妈……我爹说从那之后就没再出现过,大概率是被他用钱打发走了,也可能……”杨飞没敢把后半句说透,但那未尽的意思,两人都懂。
顾时砚的眉头皱得更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U盘的棱角几乎要嵌进掌心。
“还有更离谱的,”
杨飞咽了口唾沫,脸上带着几分难以置信,“这几年他在娱乐圈手伸得特别长,明着投资影视,暗地里包养艺人,不少新人被他祸害了,敢怒不敢言。而且……而且我爹还查到,他不光玩女人,还玩男人,有几个小鲜肉被他逼得退圈,有的甚至抑郁了。”
办公室里瞬间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偶尔吹过,带动窗帘轻轻晃动。
顾时砚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指尖依旧抵着U盘,脑海里快速梳理着线索——
片刻后,他睁开眼,眼底已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只是那冷静之下,藏着更深的寒意:“你爹那边还有没有更详细的资料?尤其是王海近几年的人脉和资金流向。”
杨飞点头:“我爹说还在查,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我。对了,你跟这个王海到底有什么过节?他怎么会突然盯上你?”
顾时砚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U盘插进电脑,屏幕上瞬间弹出加密文件夹的窗口。他看着那串闪烁的光标,缓缓开口:“可能……就是找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