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圆满带来的充盈与通透感,让李狗蛋沉浸在对自身力量掌控的精妙体会中,不过数日。亡命谷在新的规则下,也呈现出一种畸形的、脆弱的繁荣。底层修士们终于不必时刻担心被随意打杀劫掠,交易变得活跃,甚至连那几家最大的势力,如“毒娘子”和“石佛”,也默许了这种变化,并未前来生事。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为即将到来的中州之行积蓄着力量。
然而,陨仙山脉之所以被称为三不管的混乱之地,其危险并不仅仅来源于人类修士之间的倾轧。
这一日,正值午后,天色却莫名地昏沉下来,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源自大地深处的、令人心悸的沉闷轰鸣,由远及近,隆隆传来。谷中的地面开始轻微震颤,碎石从岩壁上簌簌滚落。
“地龙翻身?”有经验的修士立刻警惕起来,但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这震动并非来自地底,而是源自山脉深处,并且带着一种暴戾、毁灭性的气息,如同某种庞然大物正在苏醒,并朝着谷地方向碾压而来!
“戒备!全体戒备!”疤面第一时间冲到谷地中央的高处,嘶声怒吼。经过整合训练的修士们,虽然脸上带着惊惧,但还是迅速按照平日操练的阵型集结起来,各种防御法器的光芒接连亮起。
李狗蛋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疤面身旁,眉头紧锁,望向震动传来的北方。他的神识远比其他人强大,已经清晰地“看”到了那带来灾难的源头——一头体型大得超乎想象的巨兽!
那东西形似巨蜥,但放大了何止百倍!身长超过二十丈,披覆着暗沉如金属的厚重鳞甲,四肢粗壮如殿柱,每一次踏地都引起方圆数里的大地震颤。它头颅狰狞,口中利齿交错,滴落着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涎液,所过之处,岩石消融,草木枯朽。最可怕的是它散发出的气息,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欲望,已然达到了准四阶妖兽的恐怖层次!相当于人类元婴初期的修士,但凭借其庞大体型和天赋神通,实际破坏力甚至更为可怕!
“是裂地魔蜥!”老刘脸色煞白,声音带着颤抖,“山脉深处的霸主之一!平日只在核心区域活动,怎么会突然跑到外围来?!”
答案很快揭晓。在魔蜥庞大的身影后方,隐约可见几道仓皇逃窜的修士流光,其中一道流光在接近谷地时力竭坠下,被疤面派人抢了回来。那是一个浑身是血、只剩下半条命的筑基修士,他断断续续地哭喊道:“是…是‘毒爪’那群疯子!他们想去偷魔蜥的卵…结果惊动了这畜生…卵没偷到,人全死了…魔蜥发狂,追着我们的气息来了!”
“蠢货!”疤面气得一脚踹在旁边石头上。为了些许贪念,竟引来如此灭顶之灾!
此时,裂地魔蜥那庞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谷口,它猩红的巨眼扫过谷中聚集的人群,暴戾之气更盛。对于它而言,这些打扰它安宁、气息混杂的“小虫子”,都该死!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带着恐怖的精神冲击席卷整个亡命谷!不少炼气期修士当场耳鼻溢血,昏死过去。就连筑基修士也气血翻腾,脸色发白。
魔蜥根本不给任何反应时间,粗壮的后肢猛地蹬地,如同山崩般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区域发起了冲锋!它甚至没有动用天赋神通,仅仅是依靠那恐怖的肉身力量,就如同摧枯拉朽的战争巨兽!
“结阵!顶住!”疤目眦欲裂,怒吼着带领最精锐的一批人顶了上去,各色法术光华和法器轰击在魔蜥的鳞甲上,却只能溅起零星的火花,连一丝痕迹都无法留下!魔蜥甚至懒得理会这些挠痒痒般的攻击,巨大的尾巴如同钢鞭般横扫!
“轰隆!”
简易搭建的防御工事和十几名躲闪不及的修士,瞬间被扫飞、拍碎!残肢断臂混合着碎石四处飞溅,血腥味瞬间浓郁得令人作呕!
绝对的力量碾压!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战斗!
王铁柱护着苏清月躲在一处相对坚固的石屋后,看着眼前的惨状,双目赤红,却无能为力。大黑焦躁地低吼着,二哈也炸起了毛,但它们同样感受到那令人绝望的等级压制。
李狗蛋眼神冰冷到了极点。这亡命谷是他好不容易才初步整合的基业,是前往中州救苏清月的重要跳板,更是眼下能庇护苏清月安稳修养的唯一地方!岂容这畜生肆意破坏!
“所有筑基以下,全部退入矿洞深处!疤面,带人疏散,救治伤员!这畜生,交给我!”
话音未落,李狗蛋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直接出现在魔蜥冲锋路径的正前方!与那庞然大物相比,他的身影渺小得如同蝼蚁。
但他身上骤然爆发出金丹大圆满的磅礴灵压!混沌色的灵力如同狼烟般冲天而起,虽然远不及魔蜥的狂暴气息浩瀚,却凝练无比,带着一股不屈的锋锐!
“孽畜!你的对手是我!”
李狗蛋并指如剑,一道凝练至极、蕴含着《混元功》混沌特性的灰蒙蒙剑气,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射向魔蜥相对脆弱的眼睑!
“嗤!”
这一次,攻击终于见效!魔蜥的眼睑被划开一道血口,暗红色的血液渗出。虽然只是皮外伤,却成功激怒了这头巨兽!
魔蜥猛地停下冲锋,猩红的巨眼死死锁定了下方那个敢于伤它的“小虫子”!它感受到了这个“虫子”与其他蝼蚁的不同,那精纯的能量让它产生了一丝吞噬的欲望。
“吼!”魔蜥放弃了对杂鱼的屠杀,集中全部注意力对付李狗蛋。它张开巨口,并非撕咬,而是喉咙深处亮起刺目的土黄色光芒!一股毁灭性的能量在急速凝聚!
“不好!是地煞毒炎!”老刘惊恐大喊。
李狗蛋瞳孔一缩,身形急速闪烁!几乎在他离开原地的瞬间,一道粗大的、散发着恶臭和强烈腐蚀性的土黄色炎柱,轰击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地面瞬间被腐蚀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边缘岩石滋滋作响,化为脓水!
魔蜥一击不中,狂暴更甚,粗壮的尾巴如同天柱般朝着李狗蛋拦腰砸来!速度奇快,带起刺耳的音爆!
李狗蛋将身法催动到极致,险之又险地贴着鳞甲边缘避开,同时反手一拳轰在蜥尾上!
“咚!”
如同敲击在万载玄铁之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李狗蛋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反震而来,整条手臂发麻,气血翻涌,身形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撞塌了数间石屋才停下!
而魔蜥的尾巴,仅仅只是鳞甲上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
差距太大了!李狗蛋的金丹虽已圆满,但终究未破元婴壁障,在绝对的力量和防御上,与这准四阶的肉身怪物有着本质的差距。他只能凭借灵活的身法和精妙的术法周旋,每一次碰撞都险象环生,灵力如同开闸洪水般急剧消耗。
战斗惨烈无比。李狗蛋将《混元功》运转到极致,各种法术信手拈来,时而化出分身迷惑,时而凝聚土墙防御,时而施展锐金剑气攻击魔蜥相对薄弱的关节、口腔等部位。他甚至尝试了近身缠斗,将力量集中于一点,轰击同一片鳞甲,但效果甚微。魔蜥的防御太变态了,而且其恢复力也极其惊人,些许伤口转眼便能愈合。
而魔蜥的攻击则简单粗暴,地煞毒炎喷吐,巨尾横扫,利爪拍击,每一次都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李狗蛋的衣衫早已破碎,身上多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全靠强悍的肉身和“戍土之烬”散发的温热力量吊住一口气,并不断修复着伤势。
谷中幸存的人们远远看着这场不对等的战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疤面等人想上前帮忙,却被战斗的余波轻易掀飞,根本插不上手。王铁柱死死攥着拳头,苏清月苍白的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美眸中充满了担忧与无力。
李狗蛋又一次被魔蜥的尾尖扫中肩头,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他如同断线风筝般砸进山壁,喷出一大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魔蜥发出胜利般的咆哮,迈动地动山摇的步伐,朝着李狗蛋嵌入的山壁走来,要将这难缠的虫子彻底碾碎!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清晰。
然而,就在这油尽灯枯、肉身重创、灵力几乎枯竭的生死关头,李狗蛋染血的视野中,看到了远处王铁柱、苏清月、疤面等人绝望而关切的眼神,看到了这片他刚刚建立起一点秩序、视为临时根基的谷地……
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意念,如同火山般从他心底喷发——
守护!
守护我在意的一切!
守护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隅安宁!
“嗡——!”
贴身收藏的“戍土之烬”,仿佛感应到了他这股不屈的守护意志,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一股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精纯、更加磅礴的土行本源之力,混合着那古老苍凉的“薪火”意志,如同决堤洪流,瞬间涌遍他的四肢百骸,灌入他那已现裂纹、濒临破碎的金丹!
契机,就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