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药香混杂着妖兽骨髓熬煮后的奇异肉香,在破败的小屋内翻滚蒸腾。王铁柱小心翼翼地捧着粗陶大碗,碗中猩红色的汤汁粘稠如血,几块莹白如玉的兽骨沉浮其间,逸散出的灼热灵气让空气都微微扭曲。他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胖脸上却满是期待:“狗蛋哥,快尝尝!加了半根老山参,还有那点压箱底的‘赤血蟒’骨髓,熬了整整三个时辰!保准让你明天生龙活虎,一拳能打死头牛!”
李狗蛋(李玄真)盘坐在吱呀作响的破床上,赤裸的上身新生的皮肤下隐隐流淌着淡金色的光泽,胸口那恐怖的贯穿伤已生出嫩红的新肉,但内里经脉的刺痛依旧如同无数钢针在攒动。他嗅着那霸道的香气,丹田内那汪粘稠的灵液之潭似乎都活跃了一丝,蕴藏的雷火气息发出微弱的嗡鸣。“柱子,辛苦你了。”他扯出一个笑容,伸手去接那碗滚烫的灵膳。苏清月那枚丹药和《混元功》的霸道修复力稳住了濒死的伤势,但距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明日半决赛在即,这碗蕴含精纯气血的灵膳,正是雪中送炭。
就在李狗蛋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碗沿的刹那——
“呜…吼!”
一直安静趴在床角、舔舐着前爪伤口的二哈,猛地抬起了头!琥珀色的竖瞳瞬间收缩成两道危险的细线,死死盯住那碗香气四溢的赤红汤汁!它喉咙里滚动着绝非撒娇的低吼,那声音充满了炸毛野兽般的威胁和焦躁,背脊上的黄毛根根倒竖!
“坏!毒!不吃!”一道清晰无比、带着极度厌恶与警告的意念,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李狗蛋的识海!
李狗蛋伸出的手骤然僵在半空!
王铁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茫然地低头看看碗,又看看龇着森白獠牙、发出威胁低吼的二哈:“二哈?咋…咋了?这汤…没问题啊?我亲手熬的,看着火候,寸步不离……”
李狗蛋的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二哈的灵觉远超寻常妖兽,尤其对蕴含能量的东西感知异常敏锐!它从未在食物上有过如此激烈的反应!上次苏清月赠药,它也只是好奇地嗅嗅,并未传递“毒”的意念!
“柱子,端稳!”李狗蛋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经脉刺痛,缓缓阖上双眼。
丹田内,那汪粘稠的液态灵潭瞬间被引动!蕴含雷火气息的灵力不再是狂暴奔涌,而是化作无数道比发丝更纤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出体外,极其谨慎地、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轻柔地“触碰”向碗中那翻滚着浓郁灵气与气血的猩红汤汁。
灵力触须刚接触到汤面——
“嗡!”
一种极其隐晦、极其阴冷的“阻滞感”,如同无形的粘稠蛛网,瞬间缠绕上了李狗蛋探出的灵力触须!
这感觉极其微弱,混杂在狂暴的妖兽精血能量和烈性草药的灼热药性之中,几乎难以察觉!若非二哈的强烈预警让他心神高度集中,若非《混元功》对能量异常的敏感远超寻常功法,他几乎会将其忽略过去!
那“阻滞感”并非毁灭性的剧毒,而更像是一种缓慢侵蚀的“淤泥”!它悄然附着在灵力触须上,试图渗透、迟滞灵力的流转,如同在奔涌的江河中悄然撒下无数细沙,企图让河道逐渐淤塞、干涸!
李狗蛋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那点淡金色的核心骤然爆发出刺骨的寒芒,仿佛有冰冷的雷火在熊熊燃烧!
“蚀灵散…”三个字如同从九幽寒冰中挤出来,带着彻骨的杀意。
王铁柱手一抖,滚烫的汤汁溅出几滴,落在粗布裤子上发出“嗤嗤”轻响,他却浑然不觉,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如纸:“什…什么散?狗蛋哥…你说…毒?”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熬煮了几个时辰的心血,声音都在发抖,“不…不可能!我…我看着的!所有材料都是上次用剩的,柱子发誓,没让任何人碰过!”
“不是材料本身的问题!”李狗蛋的声音冰冷刺骨,他死死盯着那碗猩红的汤,“是后加的!无色无味,遇水即融,专门侵蚀灵力根基,让人在不知不觉中灵力枯竭,事后还查不出缘由!好一个‘蚀灵散’!好一个张龙!”
“张龙?!”王铁柱如遭雷击,随即一股暴怒的血气直冲头顶,胖脸上的憨厚瞬间被狰狞取代,他猛地扬起手,就要将那碗毒汤狠狠砸在地上!“狗日的杂碎!老子去跟他拼了!”
“住手!”李狗蛋闪电般出手,一把扣住王铁柱的手腕,锻体五重的力量让王铁柱动弹不得,“柱子!冷静!砸了它,证据就没了!”
王铁柱喘着粗气,眼睛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蛮牛:“那…那怎么办?狗蛋哥,这汤…这汤……”他看着那碗汤,如同看着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充满了恐惧和憎恶。
李狗蛋松开手,眼神却如同捕猎前的野狼,闪烁着危险而冷静的光芒。他嘴角缓缓咧开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狞笑:“怎么办?他想玩阴的?老子就陪他玩个大的!”他目光转向床边焦躁踱步、喉咙里滚动着低吼的二哈,又看向脸色煞白却强压愤怒的王铁柱,“柱子,你刚才说,这汤‘看着火候,寸步不离’?”
“是…是啊!”王铁柱用力点头。
“很好。”李狗蛋眼中算计的光芒更盛,“那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现!把这碗汤,还有准备好的赤精米饭团,都给我好好地…‘端稳’了!”
他凑近王铁柱,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张龙的心腹,那个獐头鼠目的家伙,每日申时三刻,都会抄近路,从外门后山那条荒僻小径赶回内门复命,对不对?那条小路,会经过一片竹林……”
王铁柱先是一愣,随即小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但依旧带着一丝不解和担忧:“狗蛋哥,你是想……”
“他不是想让我明天在擂台上变成废人吗?”李狗蛋的笑容越发冰冷,带着一种狼崽子般的狠戾,“老子就让他尝尝,自己下的‘饵’,是什么滋味!柱子,听好了……”他对着王铁柱和二哈,快速而清晰地布置起来。
片刻后,王铁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静,甚至挤出一丝憨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重新端起那碗猩红的灵膳,又拿起旁边一个油纸包好的赤精米饭团。
“二哈,走了!咱们…去‘喂狗’!”王铁柱招呼一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却也有种豁出去的决然。
二哈似乎完全理解了计划,低吼一声,尾巴不再炸毛,反而轻轻摇了摇,琥珀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凶光,它不再看那碗毒汤,只是紧紧跟在王铁柱脚边。
李狗蛋看着他们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身影融入外面渐沉的暮色中,眼神幽深如寒潭。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新生的、带着玉石般光泽的皮肤下,淡金色的灵力与细微的蓝白电蛇无声流淌。
“张龙……”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破屋,无声地吐出这两个字,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你想我死?老子偏要踩着你的脸,站到最高处给你看!咱们的账,一笔,一笔,慢慢算!”小屋彻底暗了下来,只有他眼中那点冰冷的金芒,如同荒野中亮起的狼瞳,在黑暗中灼灼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