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德顺着狭窄潮湿的通道向里走去。起初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在前行了几十米后豁然开朗。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由多个洞室连接而成的复杂洞穴系统中。
四周岩壁呈现出类似大理石的质感,上面分布着不少隐秘的气穴,与外界相通。阵阵海风不断地灌入洞中。
在几条岔路前,柯德停下了脚步,一时有些犹豫。
但他随即想到,斯卡蒂口中的“队长”既然未与她约定具体地点,必然沿途留下了某种标记为她引路。
他在洞壁四周仔细搜寻,果然在一处不起眼的石缝里,他发现了一个与岩石融为一体,仅有玻璃珠大小的金属球体。
显示屏上亮着一个箭头,这想必就是所谓的记号了。
柯德跟随这些球体的指引继续前进,直到一条被海水淹没的通道挡在面前。
积水散发着浓重的腥臭,不知在此沉积了多少年月。
水边匍匐着一些难以名状的生物:它们的头部如同绽放的白色花瓣,身躯与附肢则是蓝色的触手状软体组织。
柯德慢慢踏入水中,积水很快没过了他的腰部。
他谨慎地向通道对面移动,然而他行至水道中央时,异变陡生。
两旁那些原本静止的生物突然抬起了头。瓣膜缓缓张开,中间的骨质结构开始有节奏地摆动起来。
他看清了:花瓣中央竟是一条条由筋络绷成的“弦”,而那些骨头正如琴拨一般,弹奏着这些肉弦!
柯德连忙捂住耳朵,但是根本不起作用。那些乐声并非从耳朵里传进来,而是直接灌进他的大脑。
颅骨嗡嗡震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这些鬼东西……在唱歌?!”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甜腥的液体从鼻腔中涌出,滴落在头盔面罩上。
在意识彻底沉沦的前一刻,柯德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猛地抽出长枪,用尽全身力量狠狠砸向水面!
“嘭”地一声巨响,水花飞溅,粗暴地打断了那些生物的演奏。它们顿时变得躁动不安,发出混乱的嘶鸣。
就像接收到了某种信号,深处立刻传来了更多回应。
窸窸窣窣的声响由远及近,无数被惊扰的存在,正从黑暗深处蜂拥而来。
“*卡西米尔粗口*!全都见鬼去吧!”柯德低吼着,奋力挥动长枪。
组织液与污水在空中飞溅,碎裂的肉块洒落一地。
可洞穴实在太过狭窄,长枪根本施展不开。他毫不犹豫,反手抽出腰间短剑,一边格挡攻击,一边步步后撤。
那些怪物就像无穷无尽一般,越杀越多,渐渐形成了合围之势。柯德左支右绌,体力飞速流逝,眼看就要无法招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整座洞窟竟剧烈震颤起来!
震感源自地底深处,伴随着一声沉闷的轰鸣,仿佛某个沉睡了漫长岁月的庞然巨物,已经苏醒过来。
紧接着,一道贯穿心神的短鸣如疾风掠过,柯德只觉得“嗡”的一声,意识瞬间被抽空,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柯德才重新恢复神智。
他惊愕地发现,刚才那些疯狂围攻的生物,此刻竟已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洞穴的颤动仍在持续。
“发生什么了?”柯德抹了一把脸,迅速涉水而过。
淤泥地上残留着凌乱的拖痕,无疑是那些生物仓促离去时留下的。
可它们为何突然撤退?是出于恐惧的逃窜,还是为了响应某种召唤?
刚刚的一声嗡鸣就瓦解了他的神智,这种存在的恐怖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原来卡米西尔的骑士们一直生活在陆地的温床中,殊不知世界的另一端,一种他们全然无法理解、更无法控制的力量早已蔓延开来。
倘若这股力量有朝一日入侵大陆,将会引发何等灾难?
柯德不敢细想,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等到那时国王和领主们才有所反应,一切就都太迟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此刻,这不再是一次普通的征讨。无论如何,必须收集更多情报,把消息带回去。
“呸,我会怕你吗,邪物?”柯德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扶着岩壁,继续向通道深处走去。
越往下行,震感便越发剧烈。渐渐地,兵器碰撞的声音也交杂了进来。
“是斯卡蒂他们?居然能和那些东西正面对抗……”
他正思索着,手掌所抵的岩壁另一侧,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慢!”
柯德一怔,停下了脚步。
下一刻,前方数米外的石壁轰然炸裂!
一个巨大的黑影破壁而出,狠狠砸进对面的岩壁,凿出一个深坑。
竟是一个三米来高的船锚!
烟尘还未散尽,它又被一股巨力猛地拽回,倒飞而去。锚身弹起地上的碎石,噼里啪啦打在柯德的盔甲上,一阵脆响。
柯德倒吸一口凉气,若是刚才自己再往前多走几步,此刻恐怕非死即残。
“站在原地别动!”那个声音再次喝令。
紧接着,一连串巨响传来,是骨骼被生生折断的声音。
“斯卡蒂,斩断左首!”
“劳伦缇娜,封住它的嘴,绝不能让它出声!”
伴随最后一声沉重的倒地声,一切归于沉寂。
柯德从破口处探出头去,眼前的景象令他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刚刚那些生物全都变成了尸体,堆积成山,环绕在中央一只巨大怪物的周围。
那东西和卡西米尔的城楼一样大,和其他的生物一样,长着两颗花瓣状的头部。
此刻它瘫倒在地,失去了生机,断肢不断涌出蓝色的液体。
四名阿戈尔人静立在尸身之上,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武器。
队伍中唯一的男性成员正通过通讯装置汇报:
“执政官,目标‘教主昆图斯’已肃清,威胁等级评定为二级。给你们省了一笔机甲维护费。”
“收到。请往当前坐标海岸线三公里外部署接应舰队,我们将携带样本组织前往会合。”
“另外,关于盐风镇的情况……我再次提请各位重视。当地居民的异常状态仍在持续恶化,不容乐观。”
通讯器那头传来回应,但男子并未作声。沉默片刻后,他利落地切断了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