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夏耘忙种,童声伴禾
芒种时节的灵脉馆,被蒸腾的暑气裹得严实。田埂上的泥土晒得发烫,踩上去能烙红脚底,可灵脉馆的人却比日头更烈——陈默带着铁牛和几个后生在水田里插秧,弯腰的动作重复了千百遍,后背的衣衫能拧出半碗水,却没人肯歇口气。
“秦先生说芒种的秧得抢着插,”铁牛直起身捶了捶腰,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掉,砸在水面上溅起小水花,“过了这两天,秧苗就长不壮实了。”他手里的秧苗绿得发亮,根须泡在灵脉泉引来的活水里,带着股清冽的气。
学堂的孩子们放了农忙假,也跟着大人来田里帮忙。大些的提着小竹篮送水,小的则蹲在田埂边,把散落的秧苗拾进筐里,嫩白的脚丫沾着泥,像群刚从泥里钻出来的小泥鳅。小石头最是卖力,学着陈默的样子挽起裤脚要下田,却被春桃一把拉住:“你那小身板,别被泥水泡坏了,去给你陈伯伯送块麦饼。”
麦饼是慕白早上烙的,里面掺了灵脉泉边的野菜,咬一口能尝到草木的鲜。陈默接过饼时,看见小石头手里攥着片兰花瓣——是从泉边掐来的,被汗水浸得有些蔫,却仍紧紧捏着。“我娘说,带着墨兰姐姐的花干活,力气会变多。”小家伙仰着晒得通红的脸,眼里闪着光。
陈默的心忽然软了,想起墨兰日记里写过,她小时候总跟着父亲来田里,把兰花瓣夹在草帽上,说这样能引来蝴蝶帮忙捉虫。他摸了摸小石头的头,把饼掰了一半给她:“吃了饼,力气比蝴蝶还大。”
午后的日头更毒了,田埂边的老槐树下却热闹起来。慕白和几个妇人支起了凉棚,锅里煮着绿豆汤,汤里漂着灵脉泉镇过的冰块,喝一口能从喉咙凉到心里。孩子们围着凉棚唱秦先生教的歌谣,调子是从老辈人那里传下来的,唱的是灵脉泉如何滋养田地,守脉人如何守护家园。
“灵脉水,甜又清,浇得秧苗节节升;守脉人,心要诚,护得岁岁谷满仓……”童声脆生生的,混着蝉鸣和水声,像给这闷热的午后撒了把糖。
陈默坐在凉棚下喝着绿豆汤,看着田埂上的景象——铁牛正教后生们如何把秧苗插得匀,春桃在给孩子们擦汗,老张则蹲在水渠边,用树枝给小石头画灵脉的走向。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无数只跳动的眼睛。
“陈大哥,你看那片秧苗!”铁牛忽然指着东边的水田喊。众人望去,只见那里的秧苗比别处的高出半指,叶片更绿,根须扎得更稳——那是用墨兰当年记录的“灵脉肥”种的,是她从泉底淤泥里提炼的养分,据说能让作物增产。
“墨兰姐姐的法子真管用!”小石头拍着手跳起来,兰花瓣从兜里掉出来,落在水田里,顺着水流漂向远处的秧苗,像只小小的绿船。
傍晚收工时,夕阳把水田染成了金红色。插好的秧苗在风中轻轻晃,整整齐齐的像片绿色的海洋。孩子们躺在田埂上,嘴里叼着草茎,看着天上的流云,叽叽喳喳地说要给秧苗起名字——这棵叫“墨兰”,那棵叫“陈伯伯”,还有棵最高的,被一致定为“小石头”。
陈默扛着农具往回走,听见孩子们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混着灵脉泉的流水声,像首唱不完的歌。他忽然明白,所谓的传承,从来不是把名字刻在石碑上,是让孩子们在田埂上唱着前辈的歌谣长大,让灵脉的印记,顺着秧苗的根须,扎进一代又一代的日子里。
慕白提着晚饭走过来,篮子里装着糙米饭和炒青菜,还有块特意给小石头留的桂花糕。“秦先生说,等稻子熟了,就让孩子们来割第一把,”她笑着说,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夕阳,“说这样才能让他们知道,好日子是汗水泡出来的。”
陈默点点头,望向远处的灵脉泉。泉边的兰花开得正盛,香气漫过田埂,和稻苗的清香缠在一块儿。他知道,只要这田埂上的童声不断,这灵脉的泉水不息,那些曾经的守护与期盼,就会像这稻苗一样,在岁月里扎根、生长,结出饱满的果实。
夜色渐浓,水田里的蛙鸣此起彼伏,像在应和着孩子们梦里的歌谣。陈默站在院门口,看着学堂的窗户透出烛光,秦先生大概又在给孩子们讲守脉人的故事了。他握紧了腰间的灵刃,刃鞘上的兰草绳在晚风中轻轻摇,像在说:这土地,这日子,总要有人守着,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