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尘埃味道的空气,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石桥。
每走一步,脚下的石块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碎。
地裂中涌上的寒风撕扯着我的衣袍,那无尽的“叹息”声愈发清晰,扰人心神,仿佛有无数亡魂在耳边诉说着不甘与绝望。
我凝聚心神,竭力屏蔽这些干扰,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脚下,缓慢而坚定地向前移动。
终于,我有惊无险地渡过了这座死亡之桥。
桥的对岸,地势陡然下沉,呈现出一片相对完整的建筑群遗迹,虽然同样残破,但依稀能看出其原本宏大的规模和奇特的建筑风格——并非传统的亭台楼阁,而更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工坊?
各种说不出名字的、闪烁着微弱磷光或已然彻底黯淡的晶体镶嵌在墙壁上。
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焦糊味、尘埃味,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残留的能量波动,杂乱而狂暴,仿佛无数场失败实验留下的怨念。
这里,就是老者口中的“偏殿”?神烬早年进行“创造”的地方?这里……好熟悉……
我心中凛然,更加警惕地向内探索。
大部分房间都空荡荡,或者只剩下无法辨认的残渣。
直到我推开一扇半塌的巨大门扉。
门内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大厅。
而大厅的四壁……令我呼吸骤然一窒!
不再是冰冷的石头,而是某种……巨大的、暗金色的、如同琥珀或晶体般的物质凝结构成!
这些暗金色物质并非完全透明,内部似乎封存着什么东西!
我强忍着心悸,缓缓靠近最近的一面墙壁。
借着手腕月印自发散发的微弱幽光,我看清了……
暗金色的“琥珀”之中,封存着一个……难以名状的“生物”。
它大致保持着人形,但身体各部分却是由无数种不同妖兽、甚至不同种族的肢体、甲壳、鳞片强行拼接而成!这些部件并非简单地缝合,而是在某种恐怖的力量下被强行“熔铸”在了一起,接口处还能看到扭曲的、试图反抗的肌肉纹理和断裂的骨骼,仿佛在被封存的前一秒,它还在痛苦地挣扎和咆哮!
它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疯狂,嘴巴大张,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呐喊。
这不是自然的造物,甚至不是魔道的炼尸或傀儡……这是一种……亵渎生命本身的、强行糅合的、失败的“作品”!
我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不适,看向另一面墙壁。
那里封存的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介于液体和气体之间的能量体,但它极不稳定,内部充斥着狂暴的、互相冲突的属性力量,时而爆发出炽热的火芒,时而弥漫出冻结灵魂的寒气,时而又扭曲空间……它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湮灭爆炸,却被那暗金色的“琥珀”强行稳定在了将爆未爆的临界状态。
第三面墙,封存的是一柄断裂的长剑。剑身流淌着神圣的光辉,却布满了污秽邪恶的诅咒符文,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剑身中断处疯狂交锋、彼此侵蚀,发出滋滋的、令人神魂刺痛的噪音。
第四面墙……
第五面……
我一步步走过,看着这些被永久禁锢在“琥珀”中的、扭曲的、失败的、疯狂的造物。
它们有的是生灵,有的是器物,有的是纯粹的能量法则……共同点是,它们都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不稳定和一种令人作呕的、被强行扭曲本质的违和感。
这就是神烬的“创造”?
这就是他被称为“疯子”和“法则亵渎者”的原因?
为了验证某种理念,为了探索造物的极限,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将任何东西——生灵、法则、概念——都视为可以随意拼接、熔炼、改造的“材料”!
一种冰冷的恶寒顺着我的脊椎爬升。
如果……
就在我被这恐怖景象震撼得难以呼吸时,目光扫过大厅中央那个焦黑的平台。
平台上似乎散落着一些东西,没有被完全烧毁。
我快步走过去,拂开厚厚的尘埃和灰烬。
那是几片残破的、由某种未知金属薄片制成的“书页”,上面用一种极其精密、仿佛直接烙印上去的字迹,记录着信息。
字迹冰冷、客观,没有任何情绪,如同实验报告。
我颤抖着拿起一片,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第七千九百三十一次】
【混沌本源】
【材料:未形之混沌气一团(取自创世余烬风暴边缘);星辰内核碎片(三枚,属性冲突);破碎神魂残片(来源:上古战场,种族混杂,怨念深重);纯净法则丝线(强制剥离自小世界本源)……】
【过程:尝试以混沌气为基,强行融合星辰内核碎片以提供稳定能量源,注入神魂残片以赋予基础意识模板,导入法则丝线以定义形态与权能……】
【结果:能量冲突失控,材料相互湮灭,引发小范围空间塌陷。失败。结论:混沌基底排斥非纯净能量与混乱意识,需更高纯度核心。神魂残片杂质过多,需绝对纯净或自我诞生的灵性。法则丝线强度不足,需更本源的法则碎片。】
我又拿起另一片。
【第一万零五百四十四次】
【双生稳定性验证】
【构想:基于混沌“一体两面”特性,尝试分割催化,创造互为镜像、互为锚点、力量循环共生的双生体,以解决单一混沌造物力量失控及意识湮灭问题。】
【材料:高纯度混沌本源(经过前三万次提纯);太初之光碎片;太初之暗碎片;空白神性火花(剥离自某陨落古神)……】
【过程:……(大量复杂到难以理解的步骤描述)……强制将光与暗碎片分别注入混沌本源两极,以神性火花为引,尝试分裂……】
【结果:……光暗冲突远超预期,混沌本源近乎撕裂,神性火花险些溃散……分裂过程产生极端痛苦与排斥反应(注:混沌本源首次表现出类似“情绪”的剧烈波动)……阶段性失败,但双生结构雏形已现。需解决核心冲突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