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拄着骨杖,又向前挪了两步,离我更近了些。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腐朽与尘埃的气息更加浓郁。
“至于这里……嘿嘿……”他笑得有些诡异,“这里是‘锻星熔炉’坠落后……砸出来的坑……一堆没人要的……垃圾场……也是……牢笼……”
锻星熔炉?
我心脏猛地一缩!石壁上雕刻的,神烬的锻星熔炉!这里竟然与神烬直接相关?是他那传说中的熔炉坠落之地?
“锻星熔炉……神烬的熔炉?”我急声追问,试图从他口中榨取更多信息。
听到“神烬”这个名字,老者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那灰蒙蒙的眼眶似乎微微收缩,流露出一种刻入骨髓的恐惧与……憎恶?
“嘘……”他猛地竖起一根枯瘦的手指,抵在干瘪的嘴唇前,神经质地左右张望,仿佛害怕那个名字会惊动什么沉睡的存在,“不要……在这里……提那个‘名字’!”
他的反应印证了石壁上的刻痕——神烬在此地,是一个禁忌,一个带来恐惧的名号。
“为什么?他怎么了?这里发生了什么?”我顾不上他的恐惧,连珠炮似的发问。这可能是唯一能接触到真相的机会!
老者似乎被我的追问刺激到了,他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半天才平复。他再次“看”向我时,那灰蒙蒙的眼里多了几分警惕和疏离。
“好奇心……会害死你的……小丫头……”他沙哑地说,“……和那个‘名字’扯上关系的……都没好下场……看看这里……这就是代价……”
他用骨杖重重地顿地,指向周围无尽的废墟和黑暗。
“你身上有祂的味道……虽然很淡……还很奇怪……混合了别的……”他像是在告诫,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赶紧离开……如果还能离开的话……别再追寻……别再提起……忘记一切……才能活得久一点……”
说完,他竟不再理会我,转身就要重新缩回那片阴影里去。
“等等!”我急忙喊道,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牵动伤势,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咙,被我强行咽下,“告诉我……‘双生子’是什么?”
老者的背影猛地僵住,仿佛被无形的闪电击中。
他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回过头来。那一刻,尽管他的眼睛依旧浑浊,我却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迸发出的极致惊骇。
他的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不可能!所有记录都应该被……”
他猛地刹住话头,像是意识到了失言,枯瘦的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记录都应该被抹除了,是吗?”我捕捉到他的失言,强撑着断柱,眼神锐利如刀,“就像神烬的大部分真相一样?但总会有碎片留下来,比如在那极北的遗族口中!”
老者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他指着我,手指颤抖不已:“你……你去了北边……找了那些……守旧的石头脑袋?你惊动了‘祂’?!你是不是惊动了‘祂’?!所以才会掉到这里来?!”
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低吼出来。
我沉默地看着他,默认了。
老者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背靠在那根断柱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老者看着我,那绝望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怜悯,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蠕动着,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对某个存在的恐惧似乎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摇头,声音变得异常坚决:“不,我不能说,提及那个名字已是亵渎……泄露祂的秘密……你会死,甚至这片弃墟……都会彻底化为虚无……”
他死死地闭上了嘴,甚至用枯瘦的手捂住,表明绝不会再吐露半个字。
失望涌上心头。又是一个知情者!又一个因为恐惧而选择沉默的人!
难道真相就如此不可触碰?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股无力感吞没时,老者似乎犹豫了一下,他极其艰难地抬起骨杖,指向废墟某个更加深邃黑暗的方向。
“如果你……真的不怕形神俱灭……连轮回都入不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某种认命般的诡异平静,“就去那里看看吧……”
“穿过‘叹息回廊’……走到尽头,那里有一座……还算完整的偏殿……里面或许有……某个‘疯子’……早年留下的一些……失败的作品……”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近乎嘲讽的笑容:“当然……更多的是……诅咒和疯狂……”
“去看看……祂究竟是如何……‘创造’的……或许……你就能明白……‘双生子’……为何会是灾厄的代名词……”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停留,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壁虎,迅速消失在断壁残垣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我一个人,靠着冰冷的断柱,浑身发冷,心中却有一团火在灼烧。
失败的作品……诅咒和疯狂……
神烬早年留下的……
去看看!
必须去看!
哪怕那里真的是地狱入口,我也要跳下去看个分明!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不顾全身叫嚣的疼痛,运转起刚刚恢复的一丝丝灵力,挣扎着站起身。
目光,投向老者所指的那片——更加深沉、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黑暗深处。
叹息回廊……
神烬的偏殿……
我来了。
我循着那神秘老者所指的方向,向着废墟更深处挪动。
所谓的“叹息回廊”,并非真正的廊道,而是一条巨大无比、似乎被某种恐怖力量强行撕裂开的地裂深渊。
两侧是光滑如镜、高不见顶的断壁,其上偶尔能看到残存的焦黑的灼烧痕迹,仿佛曾承受过难以想象的高温与冲击。
风从地裂深处呜咽着吹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奇异的、如同亿万生灵低语哀嚎的幻听,。
回廊之下深不见底,只有黑暗涌动。唯有一条狭窄残破的石桥,如同垂死巨人的肋骨,横跨在这道可怖的伤痕之上,通往对岸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
石桥看上去随时都会坍塌,表面布满了裂缝和缺口。
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