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娜这直白近乎挑衅的问话,让殿内气氛瞬间一凝。如此当面比较,分明是想让云煌朝与沈家下不来台。
高踞御座的皇帝皇甫明璋眼底掠过一丝不悦,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帝王的雍容与威仪,他并未动怒,只是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中肯评价道:“南诏舞姿,热情奔放,别具一格,令人耳目一新。沈家女之《破阵乐》,刚柔并济,尽显我云煌风骨。二者风格迥异,如同春兰秋菊,各有其妙,实难简单比较优劣。朕,皆欣赏之。”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未驳南诏的面子,肯定了其舞蹈的独特之处,也维护了沈家与云煌的颜面,未曾堕了己方气势,尽显大国君主的气度。
阿依娜与那南诏使臣对于皇帝这番圆滑的评价似乎并不意外,也并未过多纠缠。她们真正的目的,本就不在此。
那南诏使臣再次起身,脸上堆着看似真诚的笑容,目光却如同毒蛇般滑向了梁岁岁所在的方向,朗声道:“陛下圣明。外臣等亦听闻,贵国礼部尚书梁大人府上,近日有一位明珠归家,不仅家世显赫,容貌倾城,更是修为不凡,才情出众。听闻梁大小姐归家不久,便已在与沈小姐、李小姐等的切磋中展露风采,令人神往。”
他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将梁岁岁与沈静瑶、李芊芊相提并论,更隐隐点出梁岁岁在比试中占了上风,一连串的夸赞如同不要钱般抛出:“想来梁大小姐久居山野,所习定然非同凡响,才艺必定更加超凡脱俗,令人期待。不知今日,我等是否有幸,能得见梁大小姐一展才艺?”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安静坐在席间的梁岁岁身上!
沈静瑶与李芊芊听到南诏使臣竟将她们与梁岁岁放在一起比较,还暗指她们不如梁岁岁,心中自然涌起强烈的不满与屈辱。沈静瑶袖中的手紧握,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李芊芊更是气得脸色发白。然而,当她们听到南诏使臣后续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梁岁岁,意图逼她上台时,两人心中的怒火竟奇异地平息了几分,转而升起一股看好戏的心态。沈静瑶嘴角甚至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只要能让梁岁岁出丑,方才那点比较之语,暂且可以当作耳旁风。
而一直暗中留意局势的睿王皇甫凛、萧煜、钱多多,以及梁父梁胤、梁昀,还有卫家、苏家众人,在听到南诏使臣突然将话题引向梁岁岁时,心头皆是不由自主地一紧!他们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南诏果然开始借机试探!
梁胤面色不变,握着酒杯的手却微微用力。梁昀更是眉头紧锁,担忧地望向妹妹。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梁岁岁,却依旧淡定如初。她脸上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好奇,仿佛对南诏使臣这突如其来的“盛赞”感到十分意外,又带着几分被点名后的无措,微微侧首看向母亲卫氏,一副全然不知发生何事的模样,演技堪称完美。
高座上的皇帝皇甫明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更是明镜似的。南诏此举,果然是为了试探梁家女!他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面对南诏使臣对梁岁岁的“夸赞”与请求,皇帝并未立即应允,而是先温和地替梁岁岁打了个圆场,语气带着长辈的宽容:“南诏使臣过誉了。梁卿家这丫头,确是刚刚归家不久,年纪尚小,性子难免跳脱些,若有言行冒犯之处,还望诸位使节多多包涵。”
他这话,既全了礼数,也暗示梁岁岁可能“才艺不精”或“不懂规矩”,提前铺垫了一番。随即,他才将目光转向梁岁岁,语气温和,带着询问之意,仿佛全然尊重臣女自身的意愿:“梁家丫头,南诏使节盛情相邀,你可愿上前,展示一二?”
他没有直接命令,而是将选择权交给了梁岁岁。这一手,既彰显了帝王对臣子的体恤,也将难题抛回给了梁岁岁本人。答应,便正中南诏下怀,需直面审视;不答应,则可能被诟病怯场,失了云煌贵女的风范。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了梁岁岁身上,等待着她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