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人人奔走相告,都为这一消息而激荡。
陈国安他们很快也来找景忱,语无伦次地表述着他们的心情。
“翠翠姐,你快掐我一下,让我看看是不是做梦呢。”沈圆圆一张圆润可爱的小脸这两年也消减了些,她还处在恍惚当中。
“是真的!高考恢复了,咱能回城,能上大学了!”苗翠翠眼眶微红,显然是哭过了。
一旁的陈国安比她俩好些,但那绷紧的下颌骨和微微颤抖的嘴唇都说明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这是好事啊,你们这段时间一直没把知识落下,想来上了考场会轻松许多。”景忱早就知道就为了等消息出来,自然镇定多了。
“但高考那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事,你们接下来要考虑的是怎么争分夺秒汲取多一些知识。”
景忱有空间这个作弊神器在,复习时间久就比他们多了三倍。
现在已经十月底了,正式的考试时间是在十二月,满打满算他们也就剩一个月的复习时间。
“景哥说的对,可就剩这么点时间,能行吗?”意识到时间紧迫沈圆圆瞬间就乱了阵脚。
“时间紧可不是没有时间,不管怎样,咱们尽力做就是。”
“景同志说得对,咱这段时间抓紧点,可以的。”苗翠翠拍拍沈圆圆的手安抚道。
此刻的苗翠翠很庆幸当时听了秦轻柔的话,没有荒废学习。
“师父,你是不是也要参加高考啊?”余晓光正温习着昨天的知识点,一边默写药方。
就诊室被景忱摆了张木桌,方便他们学习,两人已经跟着景忱学了大半年,现在也能跟着出诊了。
他们把景忱和陈国安几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那还用说,师父这么厉害,肯定会参加啊!”春草扬着个小脸一脸骄傲的小表情。
“也对。”晓光赞同地点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那到时候师父考上大学就要离开大队了。”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失落。
“那是不是到时候所有的知青哥哥姐姐都要离开了。”
“离开不好吗?”景忱没有回答,倒是春草开了口。
“你看陈同志苗同志他们,下乡来帮着咱们建设,没喊过一声苦,自己看书研究,帮着修大队的机器,田里头好些治理措施还是他们提出来的。”
“还有林同志,教学有一套,大队上的娃娃都喜欢被她教,那成绩也是猛猛涨。”
“当然还有咱师父,不仅治病救人,还帮着咱大队种菜种药材,办厂子,多少人羡慕咱大队发展得好。”
“你看他们懂得多多啊!”春草说这话时一脸向往,倒让景忱不由侧目。
陈国安几人听着春草的一番话却有些怔愣,他们没想到春草对他们的评价还挺高。
“陈同志能修好技术员都头疼的机器,师父能熟记人体每一个穴位,说出每种药材的功效。”
“他们做这些时眼中是亮晶晶的,我看着心中也想去到外面,去见识更多我没见过的事物。”
“读大学多好啊!读大学就能学思想,懂得更多,能学技术,造出更便捷省力的农机,能更好地建设咱们国家!”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像他们一样,学本领,学技术,将他们带回咱大队!”春草紧抿着嘴角,下巴微微抬起,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不服输的倔强。
她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却格外坚定。
陈国安久久不能回神,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下乡以来他不是没抱怨过,但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真正受挫是景忱的到来,年龄比他小,却能做到样样出彩,带动着大队越来越好。
刚开始他总在想自己这个知青点负责人是不是太没用了,也没给大队做出什么好事,后来还是在苗翠翠的一番开导下才想开。
然而想开了不意味着心里的疙瘩就解了,他心里始终有一个结,认为自己这几年过得太过虚无。
可春草的话猛然将他劈醒,原来他以为的被浪费的光阴,有一天也能成为他人心中向往的寄托。
他也可以骄傲地跟人说,我也能用自己的知识见闻让这里的孩子飞往更广阔的天地,看到更绚丽的风光。
那些委屈和迷茫,被注入了新的意义,这段下乡旅程,有了更重的份量。
和陈国安一样,苗翠翠和沈圆圆心中都感动不已,春草的话,无疑是对他们的肯定。
“你一定能行。”景忱揉了下次春草的脑袋,脸上是说不出的欣慰。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眼光放得又长远,实在是后生可畏啊。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有多到我们一辈子也学不完的知识,当然也很广阔,大到我们这一生都无法走遍。”
“人最怕的不是不敢尝试,而是管窥蠡测,坐井观天。”
“可我们不是井底之蛙,国家也在一步步发展,大队也越来越好,现在高考恢复,我们有了更多的机会走出去。”
“走出去不就是为了更好地回来回馈家乡吗?只要你想,就大胆去做,人最不缺的就是敢于尝试的勇气。”
“好好学,我相信你们。”景忱也没偏心,在晓光头上也呼噜了一把。
“嗯!我一定好好学,我不仅要走出去,还要让外头的太阳也能照到咱们余家村!”
“我要把那些先进技术都学过来,不仅如此还要研究出其他国家都比不上的高效的方法!”春草说着还攥紧了拳头,脸上是一脸的坚定。
“我也会!”晓光也点头附和,神情认真。
看着两个少年人斗志如此昂扬,陈国安他们的热情也被激发了,纷纷表示要回去继续复习准备迎接高考。
屋外的风雪没阻拦住他们的脚步,一连串的足迹,即使刚被覆盖,新的脚印又深深陷下,一步一蜿蜒,固执地通往远方。
屋内的热气透过玻璃窗户氤氲,窗台的冰凌化作水珠,斑驳的水痕凝结成冰,复又化开。
冷风妄图侵蚀一切,但总有倔强的根茎在冻土下杀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