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宫深处,星辉静谧,静水无波。默依偎在水清漓怀中,正絮絮叨叨地将自己如何“发明”太极珍珠的全过程,如同献宝般细细道来。她讲得眉飞色舞,时而得意,时而后怕,时而感慨,狐狸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仿佛要将这段充满挑战与成就的经历,悉数烙印在夫君的心间。
水清漓静默地听着,冰蓝色的眼眸微阖,气息沉凝,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川,唯有那揽在她腰间的手臂,传递着无声的包容与倾听。偶尔,当默讲到惊险处或得意处,他冰雕般的侧脸上,会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就在默刚刚讲到她如何胆大包天地去“暗水”那里试珠,并得到暗水“默许”的惊险一幕时,宫殿入口处,那连接着冰雪偏殿的冰晶拱门,无声地滑开了。
一股纯净凛冽的寒气,伴随着细碎的冰晶,悄然弥漫开来。一道素白清冷的身影,静立于门廊的光影交界处。
是冰璃雪。
她一袭胜雪长裙,冰雪为骨,容颜清绝,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她那双清澈如冰湖的眼眸,先是淡淡地扫过依偎在王座上的兄嫂二人,随即,目光便精准地落在了默手中把玩着的那两颗太极阴阳珍珠之上。
珍珠在星辉下流转着深邃玄奥的蓝黑光泽,内部太极道韵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连冰璃雪都为之侧目的圆融平衡气息。
冰璃雪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她记得之前默给她试过的那颗“静水珍珠”,能量已然极为精纯,对冰雪之力大有裨益。而眼前这两颗,气息更加内敛深邃,道韵更加圆满,显然……品质更高!
她莲步轻移,无声无息地走到近前,冰雪般的目光落在默的脸上,清冷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打破了默的讲述:
“此珠,与之前不同。”
默正说到兴头上,被冰璃雪打断,也不着恼,反而眼睛一亮,献宝似的将其中一颗太极珍珠递了过去,笑嘻嘻地道:“璃雪姐姐!你来得正好!快试试这个!这是我新弄出来的‘升级版’,叫‘太极珍珠’!里面可是有‘静’有‘暗’,平衡共存的哦!效果肯定比之前那个更好!”
冰璃雪伸出纤长如玉、指尖凝结着淡淡寒霜的手指,接过了那颗太极珍珠。珍珠入手,触感温润中带着一丝奇异的冰凉,内部流转的太极道韵,让她冰雪般的心境都泛起一丝微澜。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颗珠子蕴含的能量,不仅精纯无比,更带着一种近乎大道的平衡与和谐,仿佛能包容万物,也能滋养万物。
她没有多言,只是微微颔首。随即,她指尖寒气微吐,一缕精纯至极的冰雪仙力,如同探针般,小心翼翼地接触向太极珍珠。
与之前试探静水珍珠时不同,这一次,冰璃雪的冰雪之力甫一接触珍珠表面,那珍珠内部的太极纹路便仿佛被激活了一般!蓝色部分(静水之生)与黑色部分(暗水之寂)同时亮起微光,一股浑然一体、既蕴含着极致生机又带着深沉宁静的本源之力,温顺而磅礴地涌出,顺着她的冰雪仙力,汇入体内!
这股力量,不再是单一的“静水”滋养,而是带着一种更加完整、更加贴近水之本源的韵味!它融入冰璃雪的冰雪之力中,非但没有丝毫排斥,反而如同甘霖滋润冻土,让她那极致冰寒的仙力,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与舒畅!仿佛连冰雪核心那最深邃的寒意,都被这股力量温和地抚平、滋养,变得更加凝练、更加纯粹!
效果……何止是显着!简直是……远超预期!
冰璃雪周身那凛冽的寒气,似乎都因此而柔和了一瞬!她冰雪般的容颜上,虽然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难以抑制地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她细细体会着体内那舒畅通透的感觉,久久不语。
默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她,连一旁闭目养神的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都微微睁开了一丝缝隙,淡漠的目光扫了过来。
良久,冰璃雪才缓缓收回手指,长长地、极其轻微地舒了一口气,那气息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颗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却依旧圆融完美的太极珍珠,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叹:
“此珠……甚好。”
“能量……圆融无暇。”
“吸收……畅通无阻。”
“于冰雪本源……滋养尤甚。”
连续三句简短却分量极重的评价,从惜字如金的冰璃雪口中说出,已是极高的赞誉!尤其是最后一句“滋养尤甚”,更是点明了这太极珍珠对她们这等顶尖存在的重要性!
默闻言,心中大喜,狐狸眼笑成了弯月:“真的吗?太好了!连璃雪姐姐你都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冰璃雪抬起眼眸,目光从默那兴奋的笑脸,移到了旁边王座上,那位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仿佛事不关己的兄长——水清漓身上。
她看着水清漓那副万年冰山的模样,又想起方才进来时,隐约听到默在那絮絮叨叨地“表功”,而兄长却连一句像样的夸奖都没有……冰雪般清澈的眼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
她这个兄长,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冷了些。嫂子为他如此费心费力,研制出这般妙用无穷的宝物,他竟然……连句好话都不会说?
想到这里,冰璃雪心中微动。她性子虽冷,但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尤其对这位待她极好的嫂子,心中是存着亲近与维护之意的。
于是,在默开心的笑声中,冰璃雪忽然转向水清漓,用她那特有的、清冷无波、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认真的语气,开口说道:
“哥哥。”
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完全睁开,淡漠地看向她。
冰璃雪举起手中那颗太极珍珠,目光直视着水清漓,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
“此珠效果如此卓着,于你我修行皆有大益。”
她顿了顿,冰雪般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责备”与“提醒”,继续道:
“嫂子为此耗费心力,创新之法,功不可没。”
最后,她图穷匕见,说出了让默都愣住的话:
“你就不能……多夸夸嫂子吗?”
“你就不能多夸夸嫂子吗?”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寂静的大殿中炸响!
默瞬间瞪大了狐狸眼,脸颊“唰”地一下飞起两抹红云!她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清冷寡言、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璃雪姐姐,竟然会……替她“讨赏”?!还是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语气,对她那位冰山夫君说的?!
这……这也太让人不好意思了吧?!!
默下意识地就想摆手说“不用不用”,但话到嘴边,却又莫名地咽了回去。一双狐狸眼,偷偷地、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瞄向了身边的水清漓。
水清漓显然也没料到妹妹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他冰蓝色的眼眸中,极其罕见地……掠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怔忪?虽然那怔忪一闪而逝,快得几乎看不见,但确实存在!
他看向冰璃雪,又看了看怀中脸颊绯红、眼神闪烁的默,冰雕般的面容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大殿内陷入了短暂的、诡异的寂静。
冰璃雪则是一脸坦然,仿佛刚才只是陈述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清澈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兄长,等待着他的回应。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说得不对吗?”
默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清漓会说什么?会像对金离瞳那样冷冰冰地丢个“可”字?还是会……破天荒地……说点别的?
在两道(冰璃雪的直视和默的偷瞄)目光的注视下,水清漓沉默了数息。最终,他冰蓝色的眼眸,重新落回默的脸上。
他的目光,依旧是那般深邃、平静、无波无澜。但不知是不是默的错觉,她总觉得,那目光深处,似乎……比平时……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然后,在水清漓那淡色的、线条优美的薄唇中,缓缓吐出了几个字。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刺骨?
“嗯。”
“做得……不错。”
“做得……不错。”
四个字!不再是单个的“可”或“嗯”!而是……四个字!还带了个表示程度的“不错”!
这对于惜字如金、情感表达近乎于无的水清漓而言,简直是……破天荒的、史无前例的、超规格的赞扬了!!!
默的狐狸眼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整个人都呆住了!脸颊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到了耳根!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冰璃雪冰雪般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清冷。她微微颔首,仿佛对兄长的这个“进步”表示满意,然后不再多言,将手中的太极珍珠递还给默,转身,身影悄然隐没于冰雪偏殿的寒气之中,深藏功与名。
大殿内,又只剩下默和水清漓两人。
默还沉浸在“被夸了”的巨大冲击中,傻傻地看着水清漓。
水清漓说完那四个字后,便重新阖上了眼眸,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但他那揽在默腰间的手臂,似乎……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分?
感受到腰间那细微的力道,默猛地回过神,心中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惊喜、羞涩、与甜蜜的暖流淹没!她“嗷呜”一声,整个人像只树袋熊一样扑进水清漓怀里,把滚烫的脸颊死死埋在他冰凉的颈窝里,闷声闷气地嘟囔道:
“清漓!你……你居然夸我了!”
水清漓没有回应,只是那冰雕般的唇角,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勾起了一个几乎不存在的弧度?
星辉静谧,静水无声。水玲珑宫内,却仿佛有温暖的春风,悄然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