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尼尔格曼城,中央指挥中心。
警报声刺破夜空,全息投影上的红点如同暴雨般逼近城市防御圈。防卫官站在战术沙盘前,看着代表克罗克舰队的光点以近乎自杀的速度冲向佩尼尔格曼。
防空系统能拦截多少?他沉声问道。
最多60%,防御指挥官的声音紧绷,他们的航速太快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们的防空炮塔有三分之一没有响应,技术官快速敲击控制台,系统显示是能源供应故障。
防卫官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不对劲。佩尼尔格曼的防御系统是地联最先进的,不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出现大规模故障。
除非,有人故意关闭了它们。
艾玛的私人庄园,地下密室内,昏暗的灯光下,艾玛站在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前。
镜中映照着一套华美绝伦的女王礼服。纯白的丝绸长袍上绣着金色的星辰纹路,拖尾足有三米长,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礼服上的宝石,每一颗都代表了一个种族。
完美......她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陶醉的微笑。
密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她的秘书走了进来。
议长,他低声汇报,能源中心的维修计划已经执行完毕,东部防御阵列的供能系统将延迟启动。
艾玛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欣赏着镜中的礼服:伤亡预估?
如果克罗克的舰队按计划撞击城东工业区,秘书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预计死亡人数在两万到三万之间,伤者可能超过五万。
很好。艾玛终于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记住,这是克罗克的暴行,不是我们的失误。
秘书会意地点头:当然,议长。能源中心的故障报告已经准备好了,所有证据都指向系统老化。
艾玛满意地点头,目光再次落在那套礼服上:很快,我就不再是了......
佩尼尔格曼城的上空,数十个黑点由小变大,直到遮天蔽日。
加尔的战舰剧烈震颤着,警报声尖锐得几乎要刺穿耳膜。透过布满裂痕的观察窗,佩尼尔格曼城的轮廓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那些高耸的穹顶建筑,蜿蜒的空中走廊,还有城郊工业区密集的能源塔,全都笼罩在淡蓝色的护盾光芒中。
撞击倒计时30秒!导航员的声音已经嘶哑。
加尔的手指死死扣在推进杆上,指节发白。引擎的轰鸣如同垂死野兽的咆哮,整艘战舰的金属骨架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突然想起家乡克罗斯星球的草原,想起流浪前最后一次看到的双月同辉,想起索尔带着学者派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们不能再为疯狂陪葬了。
20秒!
通讯频道里突然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加尔...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是医疗官莱拉,她蜷缩在角落,怀里还抱着一个受伤的布罗孩童。
那是他们在最后一刻从废弃舱室救出来的孤儿。
加尔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舷窗外。那里还有十几艘同样残破的战舰,像一群伤痕累累的野兽,扑向最后的猎物。
10秒!
加尔突然伸手关闭了推进系统。
你干什么?!副官惊骇地扑向控制台。
加尔没有说话,只是冲到了医疗仓,一把拉过莱拉和孩子,一起撞进了逃生舱。
惯性带着战舰继续冲向城市,一颗‘蛋’在半途弹出。
佩尼尔格曼城,城郊工业区。
第一艘布罗战舰撞上护盾的瞬间,天地间亮起一道刺目的白光。
数百米长的金属舰体在接触到淡蓝色能量场的刹那开始解体,装甲板如同脆弱的锡纸般扭曲、撕裂。
反应堆过载引发的爆炸将方圆一公里内的建筑玻璃全部震碎,冲击波掀翻了七座冷却塔,沸腾的冷却液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工业区的工人们甚至来不及发出尖叫,厄运就和他们撞了个满怀。
正在检修管道的技术员约翰只看到天空突然亮如白昼,下一秒他的身体在九千度的高温中变为一团气体。
在流水线上忙碌的丽莎被爆炸抛向空中,坠地时她的视网膜还残留着战舰解体的残影;
躲在仓库里等待安置的布罗难民们则是紧紧相拥,他们灰蓝色的皮肤被火光映得发亮,眼中倒映着越来越近的死亡......
第二艘战舰接踵而至。这次护盾终于支撑不住,在刺耳的爆鸣声中碎裂。数万吨燃烧的金属残骸如陨石般砸向地面,一座化工厂被直接命中,储存罐连环爆炸引发的毒云瞬间吞噬了三个街区。
第三艘、第四艘......
天空下起了火雨。
索尔站在全景观察窗前,看着远处不断绽放的火光。全息投影上的损伤报告疯狂刷新:
东区d2化工厂被毁,死亡人数预估1200人.
能源枢纽受损,三座反应堆熔毁。
医疗中心坍塌,600名伤员被埋。
他的通讯器突然亮起十几个陌生频道的请求,是那些没有跟随克罗克冲锋的布罗战舰。
索尔大人!通讯画面里,一个满脸烟尘的布罗军官跪在地上,我们投降!求您让我们见见地联议长吧!
另一艘战舰的指挥官直接撕下了军衔徽章:我们愿意臣服!只要给我们一条活路!
索尔看着这些曾经的同袍,突然明白了什么。
很多时候,有远见但软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至少对现在的索尔来说,就是如此。
看着天上的火雨,看着一触即溃的城市防御系统,想到地联内部最为火热的舆论,他突然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但他已经没有反抗的勇气和能力了。对他来说,能让更多族人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而他和很多人,也未必是要付出代价的一员。
平复心神后,他接通了艾玛的专用线路:议长女士,我接到了不少布罗战舰舰长的通讯。”
“他们请求投降。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两秒:让他们来佩尼尔格曼。记住,是请求投降,不是和平谈判
“...我会告知他们的。”
燃烧的街道上,八岁的蒂米蜷缩在倒塌的广告牌下,怀里抱着已经不会动的布偶熊。他的左腿被钢筋刺穿,但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天空中的爆炸还在继续,但奇怪的是,那些最新撞来的一艘战舰在最后一刻偏转了方向,冒着黑烟坠向城外的荒漠。
一队穿着白色制服的人突然出现在废墟间,他们胸前的金色徽章在火光中闪闪发亮。
快!这边还有活着的孩子!
蒂米感觉有人轻轻抱起了他,那人的制服上绣着两个漂亮的字。
虽然他还不认识,但那将是未来帝国最尊贵的标志:
【女皇近卫军】
第二天清晨,城市上空的黑烟仍未散尽。议会大厅内,艾玛站在主席台前,身后的全息画面中是被战舰残骸砸穿的城东工业区,火焰仍在废墟间肆虐。
诸位议员,她的声音低沉而沉重,就在昨天,我们亲眼目睹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恐怖袭击。
克罗克,这个丧心病狂的战争罪犯,宁愿拉着自己的同胞陪葬,也不愿接受和平。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议会大厅鸦雀无声。
但更令人痛心的是,艾玛的声音突然提高,我们中的某些人,至今还在为这些暴徒辩护!
她的视线如刀锋般刺向老议员科尔。
原因无他,科尔昨天为了增强自己的话语权,为那些新投降的,追随克罗克的布罗人说了几句好话。
或许他只是想结个善缘,但他的表态已经影响到了艾玛的计划。
科尔猛地站起身:议长女士,您这是什么意思?
艾玛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切换画面。这次显示的是布罗战舰的投降通讯记录,以及那些舰长跪地乞求的画面。
看看这些懦夫!艾玛冷笑道,他们跟随克罗克发动袭击,又在最后时刻背叛自己的指挥官。这样的种族,值得我们信任吗?
“你们谁敢保证,他们的投降不是伪装?”
“你们谁敢保证,他们不会在我们放松警惕后,在我们的身后捅我们一刀?”
议会大厅顿时骚动起来。
我提议,艾玛的声音压过嘈杂,即刻通过《战时特别管制法》,将所有布罗降兵集中监管。同时,为了更好的应对克罗克后续的自杀式袭击以及布罗降兵动乱的可能,将议会的人事任免和行政权收归战时内阁,并暂停议会的一切立法权。
“接下来,地联所有的指令,只能出自由议长领导的战时内阁,直到克罗克的威胁被彻底清除!”
这违反宪法!科尔拍桌怒吼。
宪法?艾玛讥讽地笑了,宪法能阻止克罗克的战舰撞向我们的城市吗?宪法能救回那三万条无辜的生命吗?
她转向全场:举手表决。
城郊临时收容所,一个布罗军官站在铁丝网围栏内,看着外面荷枪实弹的地联士兵。他身后是数千名投降的布罗战士,所有人都被剥去了军装,换上统一的灰色囚服。
加科尔大人,年轻的布罗战士低声问道,他们会怎么处置我们?
加科尔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围栏,望向远处正在搭建的巨型全息屏幕,上面正在直播议会表决的实况。
当看到三分之二的议员举手通过法案时,他闭上了眼睛。
他们会给我们一条活路,他轻声说,但代价是永远跪着走。
地联全境,艾玛的身影出现在每一块屏幕上。她不再穿着议长的制服,而是一身笔挺的黑色军装,胸前别着一枚金色的鹰徽。
地联的公民们,她的声音铿锵有力,从今日起,地联进入军事管制状态。所有行政权力收归战时内阁。
画面切换至燃烧的城市废墟:为了纪念在这场袭击中牺牲的无辜者,也为了应对我们共同的威胁。”
“我决定,顺应地联民众的意志,重建一个更强大、更团结的新秩序!
她停顿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任何试图破坏这一秩序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叛国罪!
......
某秘密会议室内,艾玛的十位心腹围坐在长桌旁。桌上摊开着一份名单,上面列着数百个名字。有议员,有军官,还有知名媒体人。
第一批清洗名单,情报部长低声道,都是明确反对您的人。
艾玛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处理干净些,做成意外。
她转向宣传部长:舆论准备得如何?
已经安排好了,宣传部长调出一组数据,三家主流媒体明天会同时发表社论,呼吁建立强有力的新政体。
艾玛满意地点头:加冕仪式定在下个月初。礼器准备好了吗?
侍从捧出一个精致的匣子。匣盖开启的瞬间,室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顶镶嵌着七颗巨大彩色宝石的皇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凯蒂兹皇冠,艾玛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抚过宝石,以我出生的小镇命名吧。
佩尼尔格曼城,平民区。
八岁的蒂米蜷缩在临时医疗站的病床上,他的左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全息电视里正在播放艾玛的演讲,当镜头扫过她胸前的金鹰徽章时,护士们纷纷低头行礼。
那是什么?蒂米小声问道,“那不是议长女士吗?为什么穿的和平时不一样呀?”
年长的护士摸了摸他的头:那是新帝国的标志,孩子。
蒂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窗外,一队士兵正在张贴新的公告:
【即日起,所有布罗降兵编入赎罪军团,未经许可不得进入主城区】
【原议会建制解散,由战时内阁接管一切权力】
【反抗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