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去,黎明降临。铁壁关外,一片狼藉。雪狼帝国大营的残烟尚未散尽,焦土之上,散落着破损的兵器和凝固的血迹。赵破虏率领的追击部队已经返回,带回了丰厚的战利品和无数俘虏。经此一夜,雪狼帝国前线精锐损失惨重,主帅“血狼王”呼延灼授首,至少半年内,再无大规模犯边的能力。西境之危,暂解。
关内,将士们欢欣鼓舞,庆祝着这场酣畅淋漓的大胜。镇国公林夜的威望,在军中达到了顶峰。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有国公爷在,西境便固若金汤。
然而,将军府议事厅内的气氛,却并未因这场胜利而轻松多少。
林夜端坐主位,听着赵破虏的详细战报,脸上并无太多喜色。项天狂、剑无尘等人虽兴奋,但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凝重。
“国公爷,”赵破虏汇报完毕,脸上带着一丝忧色,“此战虽胜,但末将担心,雪狼帝国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吃了如此大亏,恐怕会从国内调遣更强大的力量前来报复。而且……王都那边,至今尚无新的消息传来。”
文若风轻摇折扇,接口道:“赵将军所虑极是。西境之胜,只是暂时缓解了外部压力。真正的风暴,恐怕还在王都。陛下病重,朝局诡谲,我们在此大胜,消息传回王都,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匆匆入内,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密封的信函:“报!国公爷,王都八百里加急密信!”
众人精神一振。林夜接过信函,拆开火漆,快速浏览。信是夏清岚通过秘密渠道送出的,字迹略显潦草,显然是在极其紧迫的情况下写成。
信中的内容,让林夜的眉头渐渐皱起。
夏清岚在信中告知:
陛下病情依旧危重,御医束手无策,病因成谜。 她被以“侍疾”为由,变相软禁在深宫,行动受到极大限制,与外界的联系非常困难。
丞相王文渊权势日盛,借“辅政”之名,大肆安插亲信,把持了六部中的关键职位,并对军方势力进行渗透和打压。许多支持林夜和夏清岚的官员遭到排挤或调离要职。
弹劾林夜的奏章有增无减,内容愈发尖锐,从“擅离职守”上升到“拥兵自重”、“目无君上”,甚至隐隐有暗示林夜与陛下病重有关的恶毒谣言在暗中流传。
最关键的是,王文渊等人正在积极推动一项动议,以“西境暂安,国需柱石”为名,要求召“镇国公”林夜即刻回京述职,入阁参赞军机要务。美其名曰倚重,实则是想将林夜调离根基深厚的北境和西境,置于他们的掌控之下。此议,很可能在近日的朝会上正式提出。
信的最后,夏清岚的字迹越发急促:“林夜,京中局势危如累卵,王文渊其心叵测,恐有惊天图谋!回京之路,必布满荆棘,万望小心!清岚在宫中步履维艰,盼你早日归来,共度时艰!”
看完密信,林夜缓缓将信纸放在桌上,目光扫过众人期待的眼神。
“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糟。”林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王文渊已经迫不及待,要对我下手了。”
他将信中主要内容简要说了一遍。众人听完,无不色变。
“好个王文渊!这是调虎离山,釜底抽薪之计!”项天狂怒道,“国公爷一旦回京,没了兵权,岂不是任他们拿捏?”
赵破虏也焦急道:“国公爷,万万不可回京!如今西境初定,北境亦需坐镇,王都分明是龙潭虎穴啊!”
文若风沉吟道:“此乃阳谋。若国公爷拒不奉诏,他们便可坐实‘拥兵自重’的罪名,届时檄文天下,号令各路军马‘讨逆’,我们将陷入极大的被动。若奉诏回京……前途莫测。”
确实,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不回,予人口实;回,则危机四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夜身上,等待他的决断。
林夜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王都的方向,沉默良久。他的背影挺拔如山,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王都,必须回。”林夜转过身,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
众人一怔。
“不仅是为了澄清谣言,更是为了陛下,为了清岚,也为了这大夏的江山社稷。”林夜的声音沉稳有力,“王文渊弄权,国将不国。我既受皇恩,封爵国公,岂能坐视不理?这王都,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上一闯!”
他看向赵破虏:“赵将军,西境防务,我就交给你了。我给你留下足够的资源和精锐,务必守住边境,震慑宵小。”
“末将……遵命!”赵破虏深知责任重大,郑重抱拳。
“天狂,无尘,”林夜又道,“你二人随我回京。文先生,艾琳法师,也烦请二位同行,王都局势复杂,需仰仗二位的智慧。”
“是!”项天狂、剑无尘轰然应诺。文若风和艾琳法师也点头应承。
“冷凝霜姑娘,”林夜看向一直沉默的冷凝霜,“铁壁关的伤患救治和丹药供给,还需你多费心。”
冷凝霜清冷点头:“分内之事。”
计议已定,林夜正准备下令准备行装,尽快启程,又一名亲兵疾步闯入:
“报——!国公爷,王都钦差大人已到关外,宣称携圣旨而来,请国公爷出关接旨!”
来了!动作好快!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看来王文渊是算准了时间,西境大捷的消息刚传开,钦差就到了,根本不给他们喘息和准备的机会。
林夜眼中寒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摆香案,开中门,迎钦差。”
片刻之后,将军府正堂。香案高设,林夜一身国公朝服,立于最前。赵破虏等将领及文若风等人分立两侧。一名身着绯袍、面容白净、眼神中带着几分倨傲的宦官,在一队宫廷侍卫的护卫下,昂首步入堂内。
“镇国公林夜,接旨——”宦官拖长了尖细的嗓音,展开手中明黄色的绢帛圣旨。
堂内众人,除林夜外,皆躬身行礼。
宦官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镇国公林夜,深入险地,为国寻宝,劳苦功高。今西境大捷,扬我国威,朕心甚慰。然国事维艰,朝中需才,特召镇国公即刻返京,入阁参赞军机,共商国是。钦此——”
圣旨内容冠冕堂皇,看似褒奖倚重,实则暗藏机锋。
宣读完毕,宦官合上圣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林夜:“镇国公,接旨吧?陛下和丞相大人,可都在京中盼着您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夜身上。项天狂等人手心捏了一把汗。赵破虏眼神复杂。文若风微微蹙眉。
林夜面色平静,上前一步,双手接过圣旨,声音沉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臣,林夜,领旨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