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方的楼阁突然亮起灯火,三层雕花窗棂一声推开。赵天霸魁梧的身形出现在栏杆边,胸前蛟龙刺青在火光中狰狞可怖。
我当是谁呢——他俯视着周平,咧嘴露出金牙,这不是教坊司那小娘子的姘头吗?
粗粝的笑声在河面回荡,怎么?爷可是在你女人身上花过银子的,大半夜的,莫不是她缺男人了?
船帮众人顿时哄笑起来,有人甚至吹起下流的口哨。
周平面色如铁,指节捏得发白:赵天霸,你抓了我的人。立刻放了。
赵天霸故作惊讶地摊手:周大人,您虽是官差,可这官字两张口也不能信口雌黄啊!
他突然变脸,抓起一锭银子狠狠掷下,的一声砸在周平脚边,要是缺银子就直说,爷爷赏你的!拿了赶紧滚!
银锭在甲板上滚了几圈,沾满泥水。
周平盯着那锭银子,突然笑了。他缓缓弯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银子捡起...
下一秒,银光如电!那锭银子裹挟着凌厉劲风,直接洞穿赵天霸身旁的灯笼,地钉入他耳畔的立柱,入木三分!
最后说一次,周平甩了甩手腕,腰间长刀不知何时已然出鞘,放人!
赵天霸盯着耳畔深嵌入木的银锭,脸上的横肉猛地抽搐起来。
他缓缓转过头,眼中凶光毕露:姓周的,别以为披着这身官皮老子就不敢动你!
他猛地踹翻栏杆,咆哮声震得船板发颤:给我把这狗官剁碎了喂鱼!
霎时间,整艘旗舰沸腾起来。
数十名赤蛟帮众从船舱、桅杆后涌出,刀光映着幽冥灯,在甲板上交织成一片杀网。
有人砍断缆绳,沉重的渔网从天而降;有人掀开甲板暗格,淬毒的弩箭寒光森然。
杀了他!
扔河里喂王八!
周平长刀一振,刀锋在月光下划出凄冷的弧光。
周平长刀一振,刀锋在月光下划出凄冷的弧光,率先杀入人群。
七品武者的威压骤然爆发,刀光如雪,瞬间就有三名赤蛟帮众捂着肩膀倒地哀嚎。
结阵!结阵!一个疤脸汉子嘶吼着,十余名帮众立刻结成水战阵型。
他们手持渔网、铁钩,借着船身摇晃的节奏,从不同角度向周平攻来。
周平侧身避过一张兜头罩来的渔网,反手一刀劈断两根钩镰枪。
但船身突然一个剧烈摇晃,他脚下不稳,险些被侧面袭来的鱼叉刺中。
那使鱼叉的汉子狞笑着:官老爷,在陆地上你厉害,到了水上可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果然,这些水匪借着对船只的熟悉,在摇晃的甲板上如履平地。
他们时而借桅杆荡起,时而钻入舱门又从另一侧突袭。
周平眼中精光一闪,突然站定身形,周身真气鼓荡。
只见他衣袍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气劲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五米之内,尘埃为之一清。
赤蛟帮众的攻势顿时如陷泥沼。
一个持刀汉子的刀刃离周平后心只剩三寸,却突然像撞上无形墙壁,再难寸进。
另一人甩出的铁链在半空中诡异地扭曲,竟绕开周平砸中自己同伙。
这、这是什么妖法?!疤脸汉子惊恐后退,手中鱼叉落地。
周平从容收刀入鞘,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现在,能好好说话了?他每踏前一步,赤蛟帮众就集体后退一步,甲板上顿时空出一片。
赵天霸脸色铁青。
突然有人从背后偷袭。周平眼皮都不抬,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的一声,那人的刀竟在手中断为几截,整只手都废了,躺在地上哀嚎。
忘了说,周平负手而立,月光下的身影宛若神祗,在这‘域’中,我说了算。他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还不放人?
马猴子缩在赵天霸身后,低声说道:二当家...没想到这鹰爪子竟已踏入七品之境...
赵天霸脸上的横肉抽搐着,突然露出狰狞笑容:七品武者?好得很!老子今天就要让这大运河底,多一具七品武者的尸骨!
戴法器!他暴喝一声,声音震得船板发颤。
甲板上顿时响起一片金属碰撞声。赤蛟帮众纷纷从怀中、腰间取出各式法器佩戴。有手腕上缠绕的分水蛟筋,有胸前悬挂的玄龟护心镜,甚至还有人穿上了一双踏浪登云靴——每件法器激活时都泛起不同颜色的灵光,将整艘船照得光怪陆离。
周平眉头一挑,语气中带着几分赞叹:不愧是掌控漕运的赤蛟帮,当真是富可敌国。他指尖轻抚刀鞘,这些法器若是用在边关将士身上...
话音未落,穿戴完毕的赤蛟帮众已气势大变。
那个疤脸汉子戴着开山力士镯,一拳砸来竟带着风雷之声;使鱼叉的瘦子脚下踏浪靴灵光闪烁,在甲板上滑行如鬼魅;更有四人结成阵法,手中连心锁灵光交织成网。
现在知道怕了?赵天霸狞笑着举起血淋淋的右手,那尊阴蛟噬魂鼎悬浮在他头顶,黑雾翻腾,给我杀!
二十余件法器同时发难,各色灵光如暴雨般向周平倾泻而来。
周平眼中精光暴涨,周身骤然收缩至三米,同样的修为之下,‘域’的范围越小,防御力越强。
可那些法器加持的攻击仍能轻松突破防御。一道裹挟着风雷之力的拳风擦过他脸颊,带出一道血痕。
有意思。周平抹去血迹,右手长刀出鞘,左手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条亮银锁链。刀光如月,锁链似蟒,在甲板上掀起一片寒光。
长刀架住三把淬毒分水刺,锁链如活物般缠住背后袭来的两柄板斧。
周平身形旋转,刀链交错间,五个赤蛟帮众惨叫着跌出船舷。
但更多法器加持的攻击接踵而至。
一个戴着金刚臂甲的壮汉硬接周平一刀,反手将他震退三步;另一个踩着神行履的瘦子如鬼魅般绕到侧面,鱼叉直取咽喉。
周平刀链舞成一片光幕,又有七八个帮众哀嚎着倒地。
眼角余光却瞥见赵天霸从怀中掏出一物——那是一枚通体漆黑的骨哨,哨身缠绕着血色纹路,顶端镶嵌着一颗不断蠕动的幽绿眼珠,光是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哈哈哈!赵天霸狂笑着将骨哨举起,周大人可认得这幽冥哨?这可是老子花了五万两雪花银,从东海邪修那儿求来的宝贝!
周平眉头微皱,正欲讥讽,却见赵天霸猛地将骨哨含入口中——
呜——
一声凄厉至极的哨音骤然响起,整条运河的水面瞬间沸腾!
无数惨白的手臂从水中探出,紧接着是密密麻麻的浮尸破水而出,每一具尸体的眼窝里都跳动着幽绿的鬼火。
更可怕的是,河水竟如活物般扭曲变形,化作三条狰狞水蛟,朝着旗舰扑来!
这是...…仙器?周平终于变色,他感受到那哨声中蕴含的恐怖灵力,远非寻常法器可比。
三条水蛟尚未近身,掀起的腥风已经让他呼吸一滞。
现在知道怕了?赵天霸得意地晃着骨哨,这些水鬼可都是这些年沉在河底的冤魂,今日就让你也下去陪他们作伴!
周平眼中寒芒暴涨,周身真气如怒涛般翻涌。
他长刀一振,刀气竟在河面上划出一道三丈长的白浪!
区区鬼物,也配让本官畏惧?
三条鬼蛟咆哮着扑来,周平纵身跃起,刀光如银河倾泻。
第一刀劈下,将最前方的鬼蛟从头到尾一分为二,腥臭的河水如暴雨般倾泻。
但被劈散的鬼蛟转眼又凝聚成形,只是体型小了一圈。
呜——赵天霸再次吹响幽冥哨,更多的浮尸从河底升起。那些肿胀的尸体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睛,腐烂的手臂齐齐指向周平。
周平脚踏浪尖,身形如电。他左手锁链甩出,缠住第二只鬼蛟的脖颈,右手长刀泛起刺目寒光:刀气贯穿鬼蛟头颅,里面的冤魂发出凄厉哀嚎,化作青烟消散。
第三只鬼蛟趁机从背后袭来,周平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拍出。
七品武者的真气在河面上炸开直径十丈的漩涡,鬼蛟顿时被绞得粉碎!
整段运河都在震颤。
周平每一脚踏下,河面就炸起数丈高的水柱;每一刀挥出,就有大片浮尸化为齑粉。
两岸芦苇被激荡的真气削平,连赤蛟帮的船只都在这惊天动地的战斗中剧烈摇晃。
赵天霸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即便祭出仙器,周平竟还能以一己之力抗衡整条运河的怨气!
赵天霸双目赤红,脸上青筋暴起。他猛地将幽冥哨抛向半空,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万鬼归一,给我吞了他!
刹那间,河面上所有浮尸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抬头,腐烂的身躯化作道道黑气,疯狂涌向空中的铃铛。
黑气凝聚间,一条足有十丈长的恐怖巨蛟逐渐成型——蛟身由无数扭曲的冤魂组成,蛟首竟有三分像人,发出刺耳的尖啸!
来得好!周平长啸一声,身形如鹞子翻身跃至半空。
他双手握刀,体内七品真气如江河奔涌,尽数灌入刀身。
刀锋亮起刺目白芒,仿佛握着一轮小太阳!
一刀——周平凌空劈下,破万法!
刀光如银河倾泻,天地为之一静。
那恐怖的巨蛟刚扑到一半,就被这道璀璨刀光从头到尾劈成两半!刀气余势不减,竟将赵天霸所在的楼船也一分为二!
轰隆——
巨木断裂的声响震耳欲聋。整艘旗舰从中裂开,甲板上的赤蛟帮众如下饺子般纷纷落水。
赵天霸在最后关头抓住一块浮木,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仙器九幽驭浪铃在空中碎成粉末。
河水翻涌间,周平稳稳落在半截桅杆上。
周平立于桅杆之上,目光如电扫过浑浊的河面。
突然,他瞳孔一缩——在翻涌的浪花间,隐约可见一抹熟悉的银蓝色鳞光。
小渔双手被捆住,正在水中痛苦挣扎。
周平一声暴喝,纵身跃下桅杆。
他足尖在一块漂浮的船板上重重一踏,木板顿时如离弦之箭般破浪前行。
周平借力飞掠,在浪尖上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左手一把捞起奄奄一息的小渔,右手长刀精准劈开绳索。
咳...大人...小渔呛出一口河水,脸色惨白。
别说话。周平将她稳稳抱起,头也不回地踏浪而去。
身后传来赵天霸歇斯底里的怒吼:“周平!老子跟你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