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裹挟着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码头上,一条足有三十丈长的巨型黑鳞鳗鱼静静浮在水面,宛如一座移动的黑色山岳。
它通体覆盖着金属般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张开的巨口中,两排森白利齿如同参差的城门,每一颗都有人臂粗细,齿缝间还挂着未干的血肉残渣。
都给我进去!苟三挥舞着浸过盐水的皮鞭,在空中抽出刺耳的爆响。
周平抬头望去,只见鳗鱼嘴中除了坐满了不知从哪抓来的奴隶,还堆砌着各种物资以及锈迹斑斑的铁笼。
笼子里关着的怪物令人毛骨悚然——一只长着人脸的章鱼正流着涎水昏睡;旁边笼中的生物像是鲨鱼与老虎的杂交体,腹部密密麻麻的花纹无意识地抽搐着。
周大哥...小渔冰凉的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指节发白,我们...是要被喂鱼吗?
苟三狞笑着挤进人群,满是烟渍的黄牙间喷出恶臭:喂鱼?那倒便宜你们了!
他用力拍打鳗鱼鲜红的内壁,发出令人作呕的声:等到了银须大人的矿场,你们才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随着一声刺耳的口哨,鳗鱼巨口开始缓缓闭合。最后一缕阳光被隔绝的瞬间,周平感觉到小渔的手猛地一颤。黑暗中,海妖守卫取出几枚发光海螺,幽蓝的冷光将众人的脸映得如同鬼魅。
轰——
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巨型鳗鱼开始下潜。
周平背靠鱼腔内壁,闭目凝神。常人难以察觉的水流变化、压力差异,都是他判断方位的关键。但很快,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劲。
二狗的血雾在念珠里翻涌:怎么了?
没有水压变化,没有湍流声...周平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念珠。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沉。原本计划通过感知方位来记录航线的想法,看来不太靠谱。
不过周平自有办法,他心思一动,只见微光一闪,周平的面前出现了穿越回五天前破神卫军爆炸一案时苏宁方给他的堪舆图。
“这是什么?”小渔好奇地问道。
周平笑了笑,打开堪舆图,只见图纸上原本空白的地方正在逐渐出现一片标注着波纹的区域。
“这是秘密武器,有了它就能知道银矿岛的具体位置。”周平笑道。
小渔惊讶地看着堪舆图上的变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可是知道位置了怎么告诉胡大人呢?”小渔问道。
周平挠了挠脑袋,寻思了一下:“走一步算一步吧,总会有办法的。”
幽暗中时间变得模糊。有人开始低声啜泣,有人因幽闭恐惧而呕吐。直到一声闷响传来,刺目的阳光突然倾泻而入——
哗啦!
鳗鱼巨口再次张开,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硫磺味的热浪。
周平眯起眼,看到了一座矗立着火山的孤岛!
白色沙滩上,三只堪比小山的海龟正拖着满载矿石的板车。
更远处,数百名衣衫褴褛的奴隶像蚂蚁般在矿洞口进进出出,他们背上沉重的竹筐压弯了脊梁。
新来的,分组!苟三扯着嗓子吼道。
当周平领到工具时,二狗忍不住嗤笑:这矿锄锈得都能当锯子用了。
确实,那把所谓的矿锄已经锈蚀得看不出本来面目,木柄上还沾着可疑的黑褐色污渍。
小渔因为体型瘦小,被单独带到了别处。临别时,周平悄悄从佛珠内拿出一把匕首塞进她手心——小渔惊讶地看了一眼,赶紧将匕首藏进了衣服中。
看着渐行渐远的小渔,周平希望她能平平安安。
记住规矩!苟三甩着鞭子狞笑,一百公斤矿石换一顿饭,多挖多得!
背上筐,拿起锄头,提上唯一可以照亮的煤油灯,周平混入人群中,走向漆黑的矿洞。
矿洞口,一个身形魁梧的异族男人倚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沉睡。
他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泛着暗沉的光泽。
一头乱蓬蓬的棕红色卷发垂落至肩,高挺的鼻梁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刀疤,将他的面容一分为二。
男人的身边放着一只筐,每个出洞的奴隶都会从自己筐里取出一块矿石扔进他脚边的竹筐。
凭什么要把自己的矿石给他?一个新来的年轻奴隶忍不住抗议。
壮汉突然睁眼,一双黄色的竖瞳在昏暗的矿洞中骤然亮起,在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收缩成一条锋利的金线,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
壮汉缓缓站起,动作看似慵懒却带着猛兽苏醒般的压迫感。
他高大的身形如同一座铁塔拔地而起,将煤油灯的光线完全遮蔽,在岩壁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随着他的起身,浑身虬结的肌肉如同活物般蠕动,肩胛处凸起的肌肉群像一对收拢的翅膀。
他伸了个懒腰,脊椎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爆响,粗壮的脖颈转动时,能清晰看到肌腱如钢索般在皮肤下游走。
壮汉瞄了一眼抗议的年轻人,突然出手,那个年轻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掐着脖子举到半空!
“刚才是你问为什么要交矿石的吗?”壮汉的口音很怪,歪歪扭扭,不过还能听懂。
年轻奴隶被掐着脖子,两只手拼命地击打着壮汉的胳膊,根本说不出话。
壮汉侧脸瞅着年轻人,疑惑地问道:“让你说你又不说,不让你说的时候乱唧唧。”壮汉说着,另一只手抓住了年轻人的左臂,”既然你不说,我就告诉你凭什么。”
壮汉话音刚落,只听 一声。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中,年轻人的右臂以诡异的角度弯折。
惨叫声还没出口,就被一记肘击打断。壮汉像扔破布娃娃般将他甩到岩壁上,溅起的血花在黑色石壁上绽开刺目的红。
现在,谁还有问题?壮汉舔着手背上的血迹,竖瞳扫过众人。
周平静静收回目光,拎着破矿锄走进矿洞深处。脑中传来二狗兴奋的低语:这才有意思...
矿道像一张巨大的蛛网,向地心深处蔓延。
借着昏暗的煤油灯,周平看到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凿痕。
沿途的矿工们机械地挥动着矿锄,眼神空洞得如同行尸走肉。他们的指甲缝里嵌满矿砂,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溃烂的伤口。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闷响—— 一个瘦成骨架的老矿奴栽倒在地。
他筐里的矿石还没滚远,就被周围人疯抢一空!
嘿嘿,我喜欢这里。二狗的血雾兴奋地翻涌,弱肉强食,简单直接!比朝堂上那些虚伪的规矩痛快多了!
周平没有理会,继续向更深处走去。在一条狭窄的岔道口,他与一个奇怪的男人擦肩而过——
那人眼睛小得只剩一条缝,几乎看不见瞳孔。背上竹筐比常人大两倍,装满了泛着金属光泽的矿石,却步履轻盈如猫。
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只见他微微侧首,细缝般的眼睛在阴影中闪过一丝金光。
周平继续往里走,选了一处偏僻的支脉。
矿锄落下时,他暗中运转内力,每一击都精准劈在矿脉的晶格节点上。的敲击声带着特殊的韵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每一下都震碎大片岩层。
两个时辰后,他的竹筐里已经堆满纯度惊人的银矿石。在昏暗的光线下,这些矿石表面流转着金属的光晕。
这就收工?二狗不满地嘟囔,再多挖点啊!
贪多必失。周平将一块矿石扔进了筐里,先摸清这里的规矩。
回到洞口时,黄瞳壮汉依旧躺在原处假寐。
二狗突然笑了起来,好像看热闹似的:“你打算怎么办?”
周平压根没有任何迟疑,一步跨过横在洞口的壮汉双腿。
可就在周平即将要迈出洞口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站住。
懒洋洋的声音像钝刀刮过耳膜。壮汉睁开的竖瞳在黑暗中泛着冷光:你还没交矿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