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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河水淹没我头顶时,我听见骨头碎裂的脆响。

>再睁眼,我竟在棺材里,身体是十里八乡闻名的恶霸王天霸。

>村民举着锄头叫骂:“活埋春妮全家的畜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额头被砸出血的瞬间,王天霸的记忆洪水般涌入。

>我惊恐地发现,那姑娘昨天才被埋在老槐树下。

>铁锹铲下的土块砸在我脸上时,我嘶吼出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她没死!树下有气孔!”

>疯狂扒开泥土的村民,看见春妮从树根缝隙伸出的手。

>她指尖颤抖着摸到我后颈胎记,突然尖叫:“是你!那天晚上……”

正文

冰冷的河水,像无数条裹着冰渣的毒蛇,猛地钻进了我的口鼻,死死缠住了我的喉咙。肺叶疯狂地抽搐、挤压,拼命渴求着那已遥不可及的空气,却只灌满了腥咸刺骨的河水。水压沉重地挤压着耳朵,嗡嗡作响,隔绝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种沉闷、令人窒息的轰鸣。就在意识被黑暗彻底吞噬前的那一瞬,我无比清晰地听见了声音——喀嚓!那是从我自己身体内部传来的,骨头被巨大水流扭断、碾碎的恐怖脆响。

冰冷,坚硬,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有一股腐朽木头和泥土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浓烈气味,猛地钻入鼻腔。我喘不上气!胸腔憋闷得像要炸开,每一次徒劳的吸气,都只吸进更多那腐朽、带着霉味的空气。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鼓,咚咚咚,撞击着狭窄的囚笼,震得我耳膜生疼。我在哪里?

黑暗浓稠得像墨汁,死死糊住了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种被活生生关在狭小盒子里的巨大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勒紧了我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把它挤爆。窒息感如同铁钳,死死扼住我的喉咙。我本能地挣扎,手臂猛地向上、向前挥去!

“哐!哐!哐!”指关节狠狠撞在头顶上方坚硬的平面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不是水!是木头!粗糙、厚重、带着死亡气息的木头!我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嘶吼,双手更加疯狂地向上抓挠、捶打。指甲在粗糙的木面上刮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木刺深深扎进指缝,带来尖锐的刺痛。指尖很快变得黏腻湿热,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血。这狭小、令人绝望的空间,这腐朽的气味,这坚硬的木壁……一个冰冷彻骨、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词,带着铁锈和尸骸的味道,猛地撞入我混乱的意识——棺材!

我死了?那河水的冰冷和骨头碎裂的脆响……难道……难道我已经死了?!

可为什么我还能动?还能痛?指甲缝里火辣辣的痛楚和手掌撞击木板的钝痛如此真实,如此剧烈!这具在黑暗中疯狂挣扎、喘着粗气、满手血腥的身体,是谁的?!一股不属于我的、原始的蛮力在四肢百骸里奔腾冲撞,驱使着这具躯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每一次撞击都让身下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这绝不是我那清瘦文弱的书生之躯能拥有的力量!

“哐当!”一声巨响,头顶上方沉重的压力骤然消失。刺眼的白光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毫无预兆地狠狠扎进我骤然睁开的双眼,瞬间剥夺了所有的视觉。我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本能地抬手遮挡。透过指缝,模糊的光影里,晃动着一张张被愤怒和恐惧扭曲了的脸。阳光毒辣,晒得地面蒸腾起热气,空气里弥漫着尘土、汗臭和一种压抑到极点的、即将爆发的暴戾气息。

“醒了!这畜生醒了!”一个尖锐如同裂帛的女人声音猛地炸开,带着哭腔和滔天的恨意。

“天杀的!老天有眼啊!没让你这活阎王在棺材里舒舒服服烂掉!”一个老汉须发皆张,浑浊的老眼里燃烧着两簇熊熊的怒火,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上。

“王天霸!你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今天就是你的报应!”更多粗粝的、饱含血泪的怒吼汇成一片汹涌的浪潮,排山倒海般向我压来。锄头、铁锹、钉耙……那些沾着泥土和汗水的农具被高高举起,锋刃在烈日下反射着冰冷刺目的光,如同指向地狱的矛尖。

王天霸?这个名字像一道裹着冰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我混乱的脑海!王天霸?!那个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连县太爷都让他三分的活阎王?那个心狠手辣、据说手上沾着不止一条人命的恶霸?!我怎么会……我怎么会成了王天霸?!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恐惧如同冰水混合的泥浆,瞬间将我淹没、冻结。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想解释,想嘶喊“我不是他”!可这具庞大的身躯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动作都异常笨拙、滞涩。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喘息,根本拼凑不出一个清晰的字眼。这身体,这声音,这被千夫所指的身份,都沉重地压迫着我,把我死死钉在这口敞开的棺材里。

“跟他废话什么!春妮!我的春妮啊!”一个披头散发、形如枯槁的妇人猛地扑到棺材边沿,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她枯瘦的手指痉挛般地抓挠着棺材板,指甲断裂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声音凄厉得如同夜枭啼血,“你还我女儿!还我全家!你这畜生!活埋……活埋啊!他们才多大!你怎么下得去手!老天爷!你怎么不劈死他啊!”

活埋?春妮全家?这几个字眼如同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神经。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打!打死他!给春妮家报仇!”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瞬间点燃了所有积压的怒火。

“对!打死他!”

“填土!活埋了他!让他也尝尝这滋味!”

人群彻底沸腾了,如同烧开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愤怒的洪流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石块、土块,雨点般朝着棺材里的我砸来!我狼狈地蜷缩身体,抬起粗壮的手臂徒劳地护住头脸。那些带着泥土腥气的硬物砸在胳膊上、肩膀上,砰砰作响,疼痛尖锐而密集。

一块棱角分明的硬土块,带着村民滔天的恨意和呼啸的风声,精准无比地砸中了我的额头正中央!

“砰!”剧痛!仿佛整个颅骨被瞬间劈开!眼前金星乱迸,紧接着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淌下,模糊了我的视线,带着浓重的、属于“王天霸”这具身体的铁锈腥味。

就在这剧痛和黑暗降临的刹那,一道更加狂暴、更加蛮横的洪流,猛地冲垮了我意识的堤坝!无数混乱、血腥、暴戾的画面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令人作呕的细节,疯狂地涌入我的脑海!……是王天霸的记忆!

我看到那张扭曲狰狞、带着残忍快意的脸——正是此刻“我”的脸!我看到几个被麻绳死死捆住、堵着嘴、眼神里充满了无边恐惧和绝望的身影,有老人,有妇人,还有一个梳着辫子的姑娘——春妮!我看到一个刚刚挖好的、深不见底的土坑,在昏黄摇曳的灯笼光下,散发着地狱般的气息。我看到“我”抬起穿着硬底皮靴的脚,狞笑着,狠狠踹在春妮父亲佝偻的背上,老人发出一声沉闷的呜咽,像破麻袋一样滚落深坑……接着是春妮的母亲……最后是拼命挣扎、泪流满面的春妮!

“臭丫头!敢坏老子的事!让你爹娘在地下好好看着,这就是跟老子作对的下场!”记忆中“我”的声音粗嘎、残忍,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铁锹疯狂地铲起冰冷的泥土,劈头盖脸地朝坑里砸去。坑底传来沉闷的拍打声和绝望到极致的呜咽……

然后……记忆的焦点猛地拉近,锁定在那棵巨大的老槐树下!就在昨天深夜!灯笼昏黄的光晕下,王天霸那张布满横肉的脸因为极度的暴怒和一种扭曲的兴奋而扭曲着。他喘着粗气,看着手下将最后几锹带着湿气的红土狠狠拍实在那片新翻的土地上,就在老槐树盘虬卧龙的巨大根须旁边!那片土地下……埋着春妮!

不!不止是春妮!是春妮全家!就在那棵老槐树下!就在昨天!

“啊——!”一声非人的、混合着巨大惊恐和绝望的嘶吼猛地从我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粗粝、狂暴,带着王天霸身体本能的蛮横,却充满了“我”灵魂深处的战栗。这声嘶吼如此突兀、如此凄厉,竟让外面疯狂填土叫骂的村民动作瞬间一滞,嘈杂的声浪诡异地低落下去。无数道目光,惊疑、恐惧、仇恨,再次聚焦在棺材里这个额头淌血、面目狰狞的“王天霸”身上。

铁锹铲起的、冰冷的、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泥块,如同冰雹般砸落下来,重重地打在我的脸上、身上,带来一阵阵沉闷的疼痛。泥土呛进鼻腔,死亡的冰冷气息顺着每一个毛孔往里钻。棺材的阴影在迅速扩大,头顶那块象征着天空的、狭窄的光亮,正被一锹锹无情的泥土飞快地蚕食、覆盖!

绝望像冰冷的铁爪攫住了我的心脏。不!我不能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替王天霸偿命!更不能让春妮一家……让那个昨天才被埋下去的姑娘……真的就此无声无息地腐烂在这恶霸的坟旁!

求生的本能和那个刚刚获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记忆碎片,如同濒死者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猛地仰起头,脖子上的青筋因为极度的嘶喊而暴凸,喉咙里爆发出一个完全陌生、粗嘎、撕裂般的声音,那声音带着王天霸躯体的蛮力,却灌注了我所有的惊恐和孤注一掷的呐喊:“住手——!她没死!春妮没死!老槐树!树下……树根那儿有气孔!快!挖开!再晚就真憋死了——!”

这石破天惊的嘶吼,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瞬间劈开了坟地喧嚣的声浪。所有挥舞的铁锹钉耙都僵在了半空。一张张被愤怒和仇恨烧得通红的脸,瞬间褪去了血色,只剩下难以置信的苍白和茫然。那披头散发的妇人猛地停止了哭嚎,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地盯着棺材里的我,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什……什么?”举着锄头的老汉手一抖,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像被抽掉了骨头,踉跄着后退一步,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希望,“你……你说啥?春妮……没死?”

“气孔?老槐树?”有人喃喃重复,声音干涩。

短暂的死寂,仿佛连风都凝固了。紧接着,更大的混乱爆发了!

“他骗人!这畜生临死还想耍花样!”有人红着眼怒吼。

“不能信他!他是王天霸!”有人挥舞着拳头。

“可……可万一呢?”那妇人猛地扑倒在地,枯瘦的手指疯狂地抓挠着地面,指甲瞬间翻裂出血,“我的妮儿啊!我的妮儿!挖!快挖开那棵树!求求你们!挖啊!!”她凄厉的哭喊如同杜鹃啼血,撕心裂肺。

这哭喊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人们犹豫不决的心上。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对视一眼,眼神里挣扎着恐惧和最后一丝人性的微光。

“挖!”其中一个咬咬牙,猛地扔下手中的棍棒,操起地上的铁锹,像离弦之箭般朝着不远处那棵巨大的、枝桠扭曲如鬼爪的老槐树冲去!

“挖!”又有人响应。迟疑瞬间被抛却,求生的本能和一丝渺茫的希望压倒了盲目的仇恨。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向那棵巨大的老槐树,丢下了锄头、棍棒,甚至忘记了棺材里那个刚刚还让他们恨之入骨的“王天霸”。铁锹、锄头、甚至双手,疯狂地刨向老槐树根部那片明显翻动过不久、颜色略深的泥土。

“快!就在树根下面!东边!靠东边那几条粗根缝里!昨天埋的!土还是松的!”我趴在棺材边缘,额头上的血混着汗水流进眼睛,视野一片猩红模糊,但我依旧嘶哑地吼叫着,拼命指点着方向。属于王天霸的零碎记忆此刻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指引着那疯狂挖掘的方向。每一次铁锹的挥动,都牵动着我的心跳,快一点!再快一点!

泥土被疯狂地铲开、抛开。老槐树盘根错节的粗壮根须暴露出来,沾满了潮湿的泥土。空气里弥漫着新翻泥土的浓重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棺材里的泥土已经埋到了我的胸口,沉重的压力挤压着肺腑,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但我全部的注意力都死死钉在那片被疯狂挖掘的树根下。

“有了!有东西!”一个挖掘的汉子突然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所有动作瞬间停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仿佛提到了嗓子眼。连棺材里泥土不断增加的沉重压迫感,在这一刻似乎都消失了。

只见在那被挖开的、纵横交错的粗大树根缝隙深处,在潮湿冰冷的泥土掩盖下,赫然露出一角粗糙的、染着暗褐色污迹的麻布!

“是……是衣服!是春妮那天穿的衣服料子!”那一直瘫软在地的妇人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连滚带爬地扑到坑边,声音尖利得几乎撕裂空气,“妮儿!妮儿!娘来了!娘来了啊!”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绝望的灰烬中猛地跳跃了一下。挖掘的动作变得更加疯狂,却又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急切。人们用手刨开根须周围的浮土,小心地避开那些可能伤人的树根。

更多的麻布露了出来,接着,是一只手臂!

一只纤细的、沾满泥土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树根之间。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几乎与泥土融为一体。死寂。连风声都消失了。

我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难道……还是晚了?这具身体的原主王天霸,最终还是得逞了?绝望的冰冷瞬间攫住了我的四肢百骸。

就在这死寂得令人窒息的瞬间——那只苍白、沾满泥土的手,食指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动了!手!手指动了!”离得最近的一个年轻后生眼尖,猛地发出一声狂喜到变调的嘶吼,如同炸雷般劈开了坟地的死寂!

“老天爷!活着!春妮还活着!”

“快!快把人弄出来!小心树根!”

人群彻底沸腾了!狂喜、激动、难以置信的庆幸,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暴戾和绝望。人们七手八脚,用尽了平生最轻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清理着缠绕的树根,扒开春妮身上覆盖的泥土。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敬畏,仿佛在挖掘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棺材里的泥土已经埋到了我的脖子,冰冷的土腥味呛得我无法呼吸,但我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那个方向。

终于,春妮被小心翼翼地、完整地从那个狭窄的、靠着树根缝隙获得一丝空气的死亡陷阱里抬了出来。她浑身沾满湿冷的红土,紧闭着双眼,脸色灰败,嘴唇青紫,胸口只有极其微弱的起伏,像风中残烛。

妇人扑上去,颤抖的手紧紧握住女儿冰冷的手,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砸在春妮沾满泥土的脸上:“妮儿……妮儿……你睁开眼看看娘啊……”

也许是那温热的泪水,也许是脱离了那令人窒息的泥土,也许是母亲撕心裂肺的呼唤穿透了死亡的迷雾……春妮那如同蝶翼般脆弱的眼睫,极其艰难地、微弱地颤动了几下。

周围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那双即将睁开的眼睛上。

终于,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那双眼睛,缓缓地、极其费力地睁开了一条缝隙。瞳孔在刺目的阳光下茫然地扩散着,没有焦距,只有一片空白的死寂和劫后余生的巨大茫然。她的目光如同迷途的羔羊,毫无方向地在周围一张张关切、焦急、带着泪痕的脸上缓缓扫过。

最终,那空洞的、仿佛蒙着一层灰翳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了我的脸上——落在了这具被泥土埋到脖颈、只剩下一个头颅露在棺材外的“王天霸”的脸上!

刹那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死寂的灰翳如同被狂风撕裂的浓雾,瞬间被一种极致的、如同淬了剧毒的恐惧和刻骨的仇恨所取代!那眼神,仿佛看到了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这尖叫充满了穿透灵魂的恐怖,让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春妮的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疯狂地弹动、挣扎起来,沾满泥土的手猛地抬起,如同濒死者最后的力量,直直地、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颤抖着指向棺材里的我!她的指尖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恨意而剧烈地抖动着。

“是…是你!”她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血沫,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滔天的怨毒。那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死死钉在我的脸上,仿佛要穿透这“王天霸”的皮囊,剜出里面藏匿的灵魂。

“那天晚上……槐树林……”她喘息着,牙齿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恨意而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我的意识,“你……你杀了人……埋了……就在……就在……”

她的声音骤然中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那双被仇恨和恐惧烧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住了我的后颈!那目光的焦点,带着一种令人血液冻结的穿透力。

我浑身猛地一僵!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炸开,沿着脊椎疯狂上窜,直冲头顶!后颈那块皮肤,仿佛被她的目光点燃,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那块地方……王天霸记忆碎片里,似乎……似乎有一块特别的印记?

春妮沾满湿冷红泥的手,带着一种诡异的、不容抗拒的力量,挣脱了母亲的搀扶,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抬了起来,越过棺材边缘冰冷的泥土,向着我的后颈伸来。她的指尖冰冷,如同毒蛇的信子,沾染着老槐树下那令人窒息的红土。

周围死寂一片。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动作。只有铁锹木柄上未干的泥点,在烈日下无声地蒸发着水汽,留下深褐色的印记。

那冰冷、沾着湿泥的指尖,带着老槐树下泥土特有的腥气,终于触碰到了我的后颈皮肤。

就在那一瞬间——“呃啊——!”春妮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击中!她沾满泥土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一种见了鬼般的极致惊骇。那双刚刚还燃烧着仇恨火焰的眼睛,此刻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整个身体筛糠般剧烈地抖动着,视线死死地、如同被磁石吸住般钉在我的后颈上。仿佛她触碰到的不是皮肤,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一块来自地狱深渊的印记!

“是……是你!真的是你!”她嘶哑的声音骤然拔高,尖利得几乎撕裂所有人的耳膜,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血液凝固的恐怖,“这块疤!这块月牙形的疤!那天晚上……槐树林里……你勒死那个人的时候……我看见了!月光……月光就照在你后脖子上……就是这块疤!一模一样!烧成灰我也认得!”

轰——!如同九天惊雷在脑海深处炸开!春妮的尖叫和指控,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钎,狠狠捅穿了我的耳膜,直刺进混乱的意识核心!后颈那块被触碰的皮肤,此刻如同被烙铁烫过,传来一阵尖锐、灼热的幻痛!

槐树林?勒死?月牙形的疤?几个破碎的关键词,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王天霸残留的记忆碎片里激起了滔天巨浪!一些更加阴暗、更加血腥、被深埋在最底层的画面碎片,裹挟着冰冷的杀意和浓重的血腥味,猛地翻涌上来!

本章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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