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蒙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垃圾”这个词,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那可笑的贵族尊严上。
其余的使团成员,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带来的,是克兰家族能拿出的最大诚意,是足以让任何一个边境领主都感恩戴德的重礼!
可在这里,在他们曾经最看不起的弃子面前,这一切,都成了垃圾。
克兰甚至懒得再多看他们一眼,直接下令。
“玛洛恩。”
“在,领主大人。”玛洛恩大步走进会客厅,身后的士兵迅速跟上。
“把这些‘礼物’,连人带东西,全都给我扔出去。”
克兰的语气平淡,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
卫兵们立刻上前,动作干脆利落,开始“请”那些吓得花容失色的少女离开。
“凯尔!你敢!”
克莱蒙终于爆发了,他指着克兰,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要与家族彻底决裂吗?!”
克兰终于将目光转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决裂?就凭你们也配?”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克莱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所谓的“长辈”。
“从你们把我流放到北境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不是家人了。
而你们之所以给我送礼,不是因为你们知道自己错了,而是你们怕了。”
克兰的话如同一把尖刀,精准地剖开了他们虚伪的外壳,露出了里面最怯懦不堪的内里。
“我……”克莱蒙张口结舌,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克兰不再理他,转头对玛洛恩补充了一句。
“克兰家族的人如果想留下,就自己去市场找旅店住下。”
克莱蒙等人闻言,神情稍缓。
看来,这小子还是留了一丝余地。
然而,克兰的下一句话,彻底击碎了他们最后的幻想。
“通知罗涅,他们在冷杉领的所有消费,全部按市价双倍结算。”
什么?!双倍?!
克莱蒙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他终于明白了。
克兰根本没把他们当成需要缓和关系的“家人”。
甚至没把他们当成“人”。
在克兰眼里,他们就是一群主动送上门来,不宰白不宰的肥羊!
“你……你……”克莱蒙指着克兰,气得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头顶那只霜龙还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克莱蒙甚至已经抑制不住要动手了!
“现在,滚吧。”
克兰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回自己的领主之位。
玛洛恩一挥手,卫兵们不再客气,直接将失魂落魄的使团成员“请”了出去。
会客厅里很快就恢复了安静。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克兰、莉雅,以及那个从头到尾都像鹌鹑一样缩在角落,手足无措的薇薇安。
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现在,那股压力虽然消失了,但被单独留下的恐惧,却让她更加不安。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一股柔和的气息靠近。
莉雅站起身,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刚才那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已经尽数收敛。
薇薇安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先前离得远,她便觉得这位传说中的精灵公主美得不可方物,高贵而优雅。
此刻,当莉雅走近,她才真正看清,那是一张怎样完美的脸庞:
肌肤胜雪,细腻得不见一丝毛孔,窗格透光下泛着温润微光,引人遐想那冰冷外表下的滑腻触感。
精致的面容不施粉黛,却美得令人自惭形秽。
尤其那瀑布般银色长发,顺着玲珑肩线与窈窕腰肢垂落,阳光下折射出流动的月华。
薇薇安一时间看呆了。
这世间的一切辞藻,在这样的容颜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瞬间回过神来,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提起裙摆,恭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屈膝礼。
“莉蒂茜娅殿下,您好……”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颤抖。
莉雅看着眼前这个无比紧张的女孩,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刚才对克兰家族众人的冰冷,仿佛只是错觉。
她伸出双手,轻轻将薇薇安扶了起来。
“不必如此庄重。”莉雅的声音轻柔得像春风,“直接叫我莉雅就好。”
这句简单的话,这抹真诚的微笑,瞬间击溃了薇薇安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在家族里,她因为天赋平庸,从未得到过真正的尊重。
那些族老、长辈,甚至同辈的兄弟姐妹,对她要么是无视,要么是带着一丝怜悯的轻蔑。
或许……正是因为同病相怜,她才会与克兰分享那本就不多的温暖与关怀吧。
可在这里,这位高高在上的精灵公主,冷杉领的女主人,却如此温和地对待她。
薇薇安的眼眶一红,泪水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她终于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表哥……莉雅小姐……对不起……”
她哽咽着,将家族的底牌全盘托出。
正如克兰所料,家族在得知塔伦伯爵全军覆没,连六阶强者都折损在冷杉领之后,彻底陷入了恐慌。
他们害怕克兰的报复。
害怕这位曾经的弃子,会带着那头恐怖的巨龙和那支精锐的军队,杀回帝国腹地,将克兰家族连根拔起。
所以,借由新婚送礼的由头,他们派出了这个使团。
送钱,送女人,送上最卑微的姿态,就是希望能够买一个平安。
克兰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些,他早就猜到了。
对于克兰家族那群人的德性,他再清楚不过。
欺软怕硬,趋炎附势,他对此其实不感兴趣。
等薇薇安说完,他才不紧不慢地问出了自己唯一关心的问题:
“关于塔伦,家族是什么态度?”
这个问题一出,薇薇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嘴唇颤抖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最后,她艰难地从怀中,取出一份用火漆封口的家族密令,双手颤抖着递向克兰。
“这……这是家主大人……让我亲手交给您的……”
克兰接了过来,撕开火漆,展开那张质地精良的羊皮纸。
密令上,只有一行字。
字迹苍劲有力,正是家主弗兰顿的亲笔。
看着那行字,克兰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家族已为塔伦,在王都举办了盛大的葬礼。他的名字,也被刻进了家族的英灵殿堂。”
与此同时。
就在会客厅隔壁的一间房间里。
被软禁于此的塔伦,正贴着墙壁,将外面的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当薇薇安那句颤抖的话语透过墙壁传来时,他那张始终保持着镇定的脸,终于彻底垮了。
举办了葬礼?名字被刻进英灵殿堂?
塔伦的身体缓缓靠着墙壁滑落,最终颓然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果然是这样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则消息的瞬间,塔伦还是心如死灰。
他被家族抛弃了,彻彻底底地抛弃了。
没有赎金,没有交涉,就被干脆利落地宣告了死讯。
他为之奋斗了一生,不惜一切代价想要维护的家族荣耀,最终,以这样一种可笑的方式,将他彻底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