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慎儿拈起那圆盒,在手上把玩着,斜睨了他一眼,“光要这个就够了?”
小顺子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这是要他日后都来她跟前,由她亲自上药?
他心头一阵狂喜,也不装乖了,顺着杆就往上爬,“奴才岂敢日日劳烦小主?”
聂慎儿似笑非笑,“那就这么定了。”
她想了想,又警告道,“不过,不许为了多劳动我几日,就故意弄破伤疤,听见没?”
小顺子刚有此念,就被当场戳穿,讪讪笑了两声,连忙保证:“奴才这张脸是小主的,奴才不敢,奴才万万不敢!”
他赶紧转移话题,“小主,时辰不早了,还是先起身准备吧,免得去迟了清音阁,华妃娘娘借机发作。”
【顺子勇敢飞:啧啧啧,我怎么觉得慎儿每次伺候完四大爷,都要用小顺子洗洗眼睛,小顺子也是成肥皂了。】
【覆舟的水:四大爷说是纵容年羹尧做大好一网打尽,可过程中有多少官员百姓受到伤害他根本不管,明明都知道赵之垣贪污,还假惺惺地想什么民脂民膏,我是民,我很愤怒。】
【真相帝:慎儿哭穷计划通,白得一个新步摇,还踩了华妃和年家一脚,慎儿的手段,像呼吸一样自然。】
【颜控晚期:理解小顺子,破相了确实不敢见喜欢的人,何况慎儿还是顶级颜控!】
天幕左侧,左贤王王庭。
此处已深入匈奴腹地,四周坐落的不再是营帐,而是带有鲜明匈奴风格的建筑,屋顶呈圆拱形,虽不及汉家宫阙大气繁复,却也自有一番粗犷雄浑的气象。
左贤王策马至王庭前,矫健地翻身下马,立即有奴仆小跑上前,恭敬地接过缰绳,将他的骏马牵下去好生照料。
他头也未回,只沉声吩咐道:“把那两名女子押到我的寝殿去。”
他的随从日律依言行事,将横放在马背上的乌兰和安陵容提了下来。
安陵容被马背颠的七荤八素,双脚落地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有失态。
她刚勉强站稳,便被日律无声地驱赶着,与同样面色发白的乌兰一同走进了左贤王那座最为高大宽敞的寝殿。
木门在她们身后合拢,日律守在了门外。
背对着二人而站的左贤王缓缓回过身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略显狼狈的两人,用匈奴语开口问道:“你们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乌兰早已六神无主,面对这位气势迫人的王子殿下,她不敢撒谎,嗫嚅着老实回答:“回王子殿下,我们是从野裘先生的马场逃出来的。”
左贤王微微蹙眉,似乎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但并无结果,野裘的马场在王庭的边缘地带,他的名字显然入不了这位王子的耳朵。
他踱步上前,逼近两步,继续追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乌兰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莫雪鸢呼唤安陵容时的语调,那发音对她而言有些别扭,“我叫乌兰,这位汉人小姐叫做……慎儿。”
“乌兰”这个名字在草原上太过寻常,左贤王并未在意,他的注意力全在后者那个陌生的汉名上。
他重复了一遍乌兰发出的“慎儿”二字,发音竟异常标准。
这一声汉话,让一直垂眸掩饰眸中思量,静观其变的安陵容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左贤王的长相映入了她的眼帘。
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上下,身量极高,比刘恒和周亚夫还要高出些许,肩宽背阔,肤色是常年驰骋草原留下的健康蜜色,鼻梁高挺,眼窝深邃,面部线条硬朗,唇形却意外地饱满。
头发束成高高的马尾,其中编入几缕细小的麻花辫,更添几分不羁野性,身穿质地上乘的墨色皮袍,整个人仿佛一头休憩中的猎豹,慵懒却潜藏着惊人的爆发力,充满了极具侵略性的异域风情。
若是前世那个久居深宫、见识有限的安陵容,骤然见到这般英俊且气质迥异的异域男子,或许还会心生好奇,多看几眼。
但如今她历经两世,所见男子各有特色,个个俊朗不凡,早已不会轻易为皮相所动,是以她只是平静地打量了一眼,心中毫无波澜。
她这边内心平静无波,但左贤王的感受却与她截然相反。
安陵容方才那轻飘飘的一次抬眼,惊鸿一瞥间,那双眸子淡然如水,与她秾丽艳极、带有极强攻击性的五官形成的巨大反差,让他呼吸一滞。
左贤王的惊艳之色毫不掩饰,但目光中更多的是纯粹的欣赏与惊叹,并不像野裘那般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贪婪与占有欲。
他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语调,语气真诚,“慎儿姑娘,你的美貌……令人惊叹。”
这下可苦了一旁的乌兰,她完全听不懂汉语,只见左贤王盯着安陵容,心中警铃大作,生怕他对安陵容有什么恶意。
她壮着胆子,用匈奴话急切地插话道:“尊贵的王子殿下,请问您可以放我们离开吗?”
左贤王哪里舍得放安陵容离开?他甚至有些嫌乌兰聒噪,打扰了他与这位美人“对话”。
他摆了摆手,“今日天色已晚,草原夜晚狼群出没,两位女子独行极不安全,不如就在我的王庭中留宿一夜,明日天亮再走不迟。”
乌兰迟疑,“这……这太麻烦王子殿下了……”
左贤王却无视了乌兰,根本不予理会,他似乎怕安陵容听不懂,又特意用汉语为她翻译了一遍。
安陵容抬眸,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他眼神清正,并无淫邪之意,反而带着一种……古怪的热切?
她们人生地不熟,贸然出去确实危险重重,雪鸢那般聪明,定然能猜到她们是被左贤王带回了老巢。
留在此处,目标明确,反而更方便雪鸢前来寻找救援,而自己只需小心防范即可。
权衡利弊后,她对着左贤王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留下。
左贤王见她点头,心中喜悦,但见她始终一言不发,对自己善意的翻译和安排也毫无回应,恍然间自以为明白了什么,深深地惋惜道:“慎儿姑娘,原来……你不会说话。”
安陵容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也懒得解释,索性将错就错,继续保持沉默,只是再次垂下眼帘,默认了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