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豁然开朗,用力点了点头,眼中满是钦佩,“姐姐,我明白了!多谢姐姐指点。”
窦漪房见她领会,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一定要小心行事,好了,事情说完了,我的小慎儿饿坏了吧?走,我们去吃饭。
至于隶书之事,倒是不难,隶书本就是从底层官吏和民间书写中演化而来,便捷实用是大势所趋,等晚上,我向殿下提一提即可。
只要殿下以王命在代宫率先推行隶书公文,赋予其正统之名,底下人办事更加方便,自会乐意效行。
而且……汉宫吕太后那边若得知代王‘不尊篆书正统’,‘任意妄为’,恐怕更会觉得殿下懒怠,是个不成器的纨绔,放松警惕,对我们而言,岂非一举两得?”
安陵容听得心潮澎湃,忍不住用近乎崇拜的星星眼看着窦漪房。
她的姐姐的智谋深远,思虑周全,环环相扣,真是……真是便宜刘恒那个家伙了!
两人拿着碗筷回到正殿,刘恒已等得饥肠辘辘,见她们终于出来,长出了一口气。
他也不拘礼,示意安陵容和莫雪鸢不必陪侍在旁,一同入席,“都坐吧,就当在自己家里,没那么多规矩。”
安陵容对他这副男主人做派撇了撇嘴,但还是依言和莫雪鸢一起坐下。
殿内气氛温馨,四人围坐食案,刚动了几筷子,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莫雪鸢若有所觉地看向殿门方向,下一刻,周亚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长安急报!”
刘恒放下筷子,扬声道:“周将军,进来说话。”
周亚夫应声而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卷密封的帛书,“殿下,吕太后有令,陛下生辰在即,诏令各藩王携王后,务必于下月十五前抵达长安,入宫朝贺!”
【代王保护协会:刘恒:很害怕被漪房教训。】
【美人心计十级学者:刘盈不是早就跑路了吗?汉宫里那个是假皇帝啊!贺哪门子寿?吕后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云陵cp粉:啊啊啊陵容看姐姐那星星眼!今天也是跟姐姐好好学习的一天!】
天幕右侧,十月十四,翊坤宫。
华妃身着华贵的金丝鸾纹旗装,眉梢眼角都带着一丝慵懒的得意,显然心情极佳。
颂芝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声音清脆地禀报道:“娘娘大喜!
大将军平定西陲,大获全胜,今儿个还朝请安,这会儿已经去养心殿觐见皇上了,皇上一向厚待大将军,定有许多要紧的话要说呢。”
华妃一双凤眸瞬间亮了起来,绽开一个明艳夺目的笑容,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这是自然,不过午膳时间了,皇上和哥哥再有要事商量,也要顾着吃饭呐。”
颂芝雀跃地笑着接话,“娘娘不必担心,奴婢打听到了。
皇上不光召见了大将军,连将军夫人和娘娘的两位侄儿,年富少爷、年兴少爷,也都一并召进宫来了,说是要宴请大将军,亲自为大将军接风洗尘呢。”
正说着,苏培盛从外进殿,在离华妃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恭敬道:“启禀娘娘,皇上有旨意,请娘娘到养心殿一起用膳。”
华妃惊喜更甚,她已许久不见哥哥,更何况嫂嫂和两个侄儿。这份阖家团聚、共享荣光的恩宠,让她心头滚烫。
她忍不住抚了抚鬓角,确认妆容一丝不苟,才深吸一口气,对苏培盛道:“好,本宫知道了,苏公公且在外头稍候片刻,本宫即刻就去。”
黑沉的夜色笼罩住整座紫禁城,小顺子从苏培盛的住处赶回了延禧宫,聂慎儿正在等他。
今日雍正赐宴年羹尧一家的事,早已在宫里传开了,可具体是怎样的情形,却被捂得严严实实,一星半点也没从养心殿透露出来。
她需要知道细节,尤其是年羹尧在御前的表现,这关乎她下一步棋的落点。
小顺子几乎是半跑着进来的,气息微喘,“小主,奴才回来了。”
聂慎儿抬手一指案几上那盏温着的茶,“喝了,坐下慢慢说。”
小顺子忙上前捧起那盏温度刚好的茶,咕咚咕咚喝完,顿时半点不觉得差事累了,精神百倍。
他觑了一眼聂慎儿脚边的脚踏,作势要矮身坐下,试探着问:“小主,奴才坐这儿,您看行吗?”
聂慎儿眼皮都没抬,抬脚不轻不重地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却没有真的阻止他坐下,“行了,说吧。”
小顺子被踢得心里美滋滋的,在脚踏上坐稳,脸上却皱成一团,龇牙咧嘴地耍宝,做出很疼的样子,苦着脸道:
“小主,您不知道,师父今晚上在自个儿屋里发了好大的火,茶盏都摔了两个。
奴才好歹劝了他半个多时辰,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勉强让他顺过那口气儿来。”
“哦?”聂慎儿身体微微前倾,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苏培盛可是在宫里浸淫了三十多年的老人了,养气功夫一向到家,今日养心殿里究竟发生了何事,能让他如此动怒?”
小顺子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还不是那个年将军,说出来小主您可能都不信,他简直像是活腻了!
皇上让他品尝炙羊肉,皇上自个儿还没动筷子,他自己先伸筷子夹了一大块,旁若无人地就吃上了。
他自己吃也就罢了,还顺手给他夫人夹菜,又招呼他那两个儿子,‘富儿、兴儿,快尝尝,宫里御厨的手艺!’
那架势,倒像是他在自己家请客似的,半点没跟皇上客气。
吃完了也不见谢恩,兀自就在那儿点评上了,说什么‘火候调味尚可,就是这羊肉选得不够肥嫩,不如臣在西北吃到的羊’。
华妃在旁心惊胆战,脸都吓白了,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色,可年大将军愣是没瞧见,或者瞧见了也浑不在意。
还和皇上说他们是一家人,让他两个儿子给皇上敬酒,叫皇上姑父,他这岂不是真把自己当成皇上的大舅子了吗?这是多大的僭越啊。”
聂慎儿越听越纳闷,世上真有这么蠢笨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