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白手下的人效率极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废弃石屋内外已被粗略清理。
“啪,啪,啪……”
楚奕辰在付白的搀扶下,正欲转移到更安全的备用据点。
一阵突兀的掌声,却从入口处传来。
所有人瞬间警惕。
付白一步挡在楚奕辰身前,所有人刀剑出鞘,弩箭上弦,对准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火光摇曳中,一个身影缓缓从阴影里踱步而出。
他穿着西夜贵族常见的深紫色便服,外罩一件黑色斗篷。
阿那云的目光越过严阵以待的众人,落在楚奕辰身上。
“精彩,真是精彩。”
“早就听闻昭国瑾王殿下身手不凡,智谋超群。”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能在本王精心准备的小礼物下全身而退,甚至……反戈一击。”
“鄙人实在佩服。”
他嘴上说着佩服,眼神里却全是毫不掩饰的审视。
楚奕辰推开付白阻拦的手,忍着膝盖的疼痛,向前迈了半步,与阿那云遥遥相对。
“国君的见面礼,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只是手段未免下作,连自己人的性命都视如草芥。”
阿那云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
“成大事者,何拘小节?”
“能为本王的大业献身,是他们的荣幸。”
他目光扫过楚奕辰微微借力才能站稳的左腿上,眼神微妙。
“看来,瑾王殿下并非外界所传的那般冷血残暴。”
“倒还成本王的不是了。”
楚奕辰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回应。
“西夜王不惜以身犯险,潜入北苍,又送上这份大礼,总不会只是来看本王的笑话吧。”
阿那云向前走了几步,在安全距离外停下,视线紧紧锁住楚奕辰。
“意欲何为?”
“北苍与昭国联盟,实在碍眼得很。”
“本王只是觉得,这北苍广袤的草原,应该换一个主人了。”
“昭国与西夜合作,会是更好的选择。”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蛊惑。
“至于殿下您……”
“如此人才,屈就于一个乳臭未干的帝王身下,如今还受令来到这磨人之地,实在是可惜。”
“若殿下愿意,西夜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
“届时,这万里山河,你我共享,岂不快哉?”
楚奕辰嗤笑一声。
“与你这等视人命如蝼蚁,行事只凭阴私手段之人共享?”
“本王怕无福消受。”
被直斥其错,阿那云脸上那虚伪的笑容淡了下去。
“看来殿下,是执意要与本王为敌了?”
楚奕辰毫不退让。
“是你西夜屡次犯我盟邦,伤我在意之人。”
“这笔账,本王自然会与你,慢慢清算。”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阿那云盯着楚奕辰看了片刻,忽然又笑了起来。
只是这次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狠戾。
“好,很好。”
“瑾王,你果然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各凭手段。”
他后退一步,重新融入阴影之中。
只余声音幽幽传来。
“但愿下次见面,殿下还能如此……硬气。”
“我们,来日方长。”
话音落下,山坳入口处已空无一人。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楚奕辰站在原地,直到确认阿那云真的离开,一直紧绷的身体才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殿下!”付白急忙扶住他。
“无妨。”
楚奕辰挥了挥手。
“先回去。”
“是。”
付白立刻下令。
“全体警戒,护送殿下返回王庭。”
队伍迅速行动起来,气氛比来时更加凝重。
侍卫们将楚奕辰的马车护在中心,付白带来的精锐则分散在外围,形成一个移动的防御阵型。
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生怕那西夜王去而复返,或另有埋伏。
马车内,楚奕辰靠在柔软的垫子上。
他眉头紧锁,小心地将受伤的左腿平放。
车内昏暗,等回去再查看情况好了。
与阿那云的这次短暂照面,获得的信息在他意料之外。
不按常理出牌,行事毫无底线。
【我二姐她还活着吗?】
楚奕辰猝不及防问出这个问题。
系统也被他跳脱的思绪干懵逼了两秒。
【没,没呢,怎么了宿主?】
【……没事。】
在他手上活着,或许比死要难受的多。
“付白。”他低声唤道。
马车旁的付白立刻靠近车窗:“臣在。”
“传信回王庭,告知国师,让他们加强戒备。”
“是。”
付白心立刻安排心腹以最快速度带着密信先行返回。
队伍在沉默中疾行。
阿那云,你下一步棋会走向哪里呢?
楚奕辰指尖无意识的敲打着坐垫。
他是个心急的。
怕等不了太久就会见到他下一步的手段了。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当王庭那熟悉的轮廓终于映入眼帘时,所有人都暗自松了口气。
马车径直驶入王庭。
穿过寂静的街道,最终在守卫森严的王宫前停下。
早已接到消息的国师和赫哲已在此等候。
看到楚奕辰在付白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下马车时,两人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
“殿下!”
赫哲快步迎上,同付白一起搀着她。
“诶哟,这是伤到哪儿了?”
国师上下打量着楚奕辰。
衣袍都脏兮兮的,像在泥地里打了个滚。
怕是遇见了刺客。
“小伤,先回去再说。”
楚奕辰无所谓地说着,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房内。
“哥,你回来……”
屋内,一道欢快的声音响了起来。
低头捣鼓着什么东西的文落川听见声音一抬头,顿时笑不出来了。
“受伤了?”
楚奕辰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他没动啊,这小子怎么看出来的。
“……嗯。”
付白看了看毫发无损的文落川,又看了看先前告诉他文落川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国师。
国师战术性假笑:“形势所迫嘛,付小将军,不说严重一点,怎好意思让昭国援助嘛。”
付白:……
另一边,文落川已经把楚奕辰放到椅子上,将碍事的布料都掀开。
膝盖比右边肿大了一圈,整体已经变得的青紫。
“没事的,就撞了一下。”
楚奕辰试图安抚情绪瞬间蔫下来的人。
这几天,他让文落川呆在屋内称病不出。
这才让那些旧贵族一个两个全都蠢蠢欲动起来。
好让国师一网打尽。
同时,他也保证计划期间会保护好自己,尽量不受伤。
他知道,文落川这两天其实还是挺焦虑的。
文落川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哥没事就好。”
这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