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快了点,早晚有风了。可我这心里头,比三伏天还燥热。自打把张老栓推回张左腾家,村里风言风语更多了。有人说我做得对,有人说我不孝。我全当没听见。
我知道,张左腾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王小丽见了我,眼睛瞪得像要吃人。张左腾更是躲着我走,可那眼神,阴狠得吓人。
我不能坐等着挨打。得主动出击!
这天下午,我把力力和小花托给隔壁王婶照看,揣着那本用油布包好的账本,直接去了傅恒丰他们租的房子。
周凯和王德贵正在院里劈柴,看见我,都愣住了。周凯结结巴巴地问:“嫂、嫂子?你咋来了?”
我没理他们,直接往屋里走。傅恒丰正蹲在灶前烧火,看见我进来,手里的柴火“啪”地掉在地上。
“香香?你……”他站起来,眼神慌乱。
我掏出账本,“啪”地拍在桌上:“傅恒丰,咱们今天把账算清楚!”
周凯和王德贵跟进屋,看见账本,脸都白了。王德贵赶紧去关门,周凯搓着手说:“嫂子,有话好说……”
傅恒丰强装镇定:“算啥账?买卖都黄了……”
“黄了?”我冷笑,“黄了就能糊弄过去?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呢!你私吞三十块车马费,周凯抽头二十块,王德贵虚报运费十五块!要不要我去公社找会计核对核对?”
三人面面相觑,汗都下来了。傅恒丰咬着牙说:“吴香香,你想咋样?”
“简单!”我盯着他,“第一,把贪的钱吐出来!第二,帮我办件事!”
“啥事?”
“张左腾家要告我不孝,你们得给我作证!证明他家把老人扔给我一个人伺候,自己躲清闲!”
傅恒丰眼神闪烁:“这……这是你们张家的事,我们外人咋好掺和……”
“外人?”我拿起账本晃了晃,“那咱们就去公社,让领导评评理,看你们算不算外人!”
周凯赶紧打圆场:“嫂子别急!恒丰哥,要不……咱就帮嫂子作个证?本来也是张左腾家不占理……”
王德贵也闷声说:“香香妹子不容易……”
傅恒丰阴沉着脸,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行!但账本得留下!”
“想得美!”我把账本揣回怀里,“等事办成了,钱还了,账本自然还你们。要是耍花样……”我冷笑一声,“咱们公社见!”
从傅恒丰家出来,我直奔赵支书家。赵支书正蹲在院里抽烟,看见我,眉头皱起来:“香香,又咋了?”
我把傅恒丰三人愿意作证的事说了,最后加了一句:“支书,张左腾家要是再闹,我就把证人都喊来,咱们开大会评理!看谁没脸!”
赵支书磕磕烟袋锅子,叹了口气:“香香啊,你这脾气……唉,行吧,我跟左腾说说,让他消停点。”
晚上,我正给张左明喂药,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含糊地说:“……账……本……”
我心里一惊:“你说啥?”
他嘴唇哆嗦着,费劲地说:“……藏好……傅……坏……”
我手一抖,药碗差点掉地上。他真清醒了!连账本和傅恒丰的事都知道!他到底恢复多少了?
安顿好张左明,我坐在院里发呆。月光照在地上,白晃晃的。力力跑过来,小声说:“娘,今天虎子说,他爹要找你算账……”
我心里一紧,摸摸他的头:“别怕,娘有办法。”
第二天,王小丽果然在井台边堵住我。她叉着腰,唾沫星子乱飞:“吴香香,你别得意!我告诉你,我娘家兄弟在镇上有关系,弄死你像弄死只蚂蚁!”
我冷冷地看着她:“王小丽,你吓唬谁呢?有本事让你兄弟来!正好让镇上领导看看,张家儿子不管爹,还要欺负守寡的弟媳妇!”
她气得跳脚,扑上来要抓我头发。我早有准备,一把推开她:“动手?行啊!咱们去村委会,让赵支书看看张家媳妇是啥德行!”
周围打水的人都围过来劝。王小丽见占不到便宜,骂骂咧咧地走了。
晚上,傅恒丰偷偷来找我,塞给我一个布包,里面是六十五块钱。他压低声音说:“钱还你了,张左腾家那边,我们帮你作证。账本……能不能还我?”
我数了数钱,揣进怀里:“等事办妥了再说。你要是敢耍花样……”我盯着他,“咱们鱼死网破!”
他咬咬牙,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这个男人,曾经给过我温暖,现在却成了这副嘴脸。好在,我手里有他的把柄。
过了两天,张左腾果然消停了。听说赵支书找他谈过话,傅恒丰他们也去作了证。王小丽见了我,虽然还是瞪眼,但不敢再闹了。
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不敢大意。账本还藏在我贴身的衣服里,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这是我的护身符,也是催命符。
有时候,我看着西屋里的张左明,心里直打鼓。他好像越来越清醒了,偶尔能说句完整的话。他要是全好了,想起以前的事,会咋对我?会不会比傅恒丰还狠?
还有林昊。他还在村里转悠,换糖的吆喝声时不时传来。有次他看见我,朝我点点头,眼神还是那么清亮。我心里动了一下,但马上压下去了。现在这情况,我哪敢想别的?
眼下最要紧的,是守住这个家,保护好孩子。谁想欺负我们娘仨,我就跟谁拼命!
这日子,就像走钢丝,一步都不能错。但我不怕!我吴香香,啥风浪没经过?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
等着吧,谁敢再惹我,我就让他知道,寡妇不是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