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灶台的木门刚卸下第三块门板,胡同口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叹。七八个举着自拍杆的网红挤在青石台阶上,手机镜头对准门楣上那块褪了色的木匾——“老灶台”三个字被晨光镀上金边,底下还粘着片不知是谁贴的红纸条:“今日限号100,抢完即止”。
“来了来了!”穿工装的老张突然喊了一嗓子,手里的搪瓷缸在台阶上磕出脆响。胡同那头,炎昭炎耀骑着辆半旧的二八自行车过来,车后座捆着半扇刚宰的猪肉,油布渗着新鲜的肉汁,在石板路上滴出串深色的点。车还没停稳,网红们的手机就像炮口似的怼了过来,闪光灯“咔嚓”声比灶膛里的火苗还热闹。
“炎师傅!听说你们新创了‘赛螃蟹’?用鸡蛋和姜末做的,真能吃出蟹肉味?”个扎着高马尾的女主播把麦克风递到炎昭嘴边,手机壳上的“吃货”二字蹭到了他沾着面粉的袖子。
炎耀正解着猪肉上的麻绳,闻言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哪有那么神,就是老法子——鸡蛋分黄白,蛋黄炒得像蟹黄,蛋白搅得像蟹肉,姜末多搁点,再淋勺米醋,吃的就是那股鲜灵劲儿。”他掂了掂手里的猪五花,“今早刚杀的黑猪肉,做‘东坡肉’正合适,炖得酥烂,筷子一戳就透。”
这话刚落,人群里突然挤出个戴墨镜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却挡不住高挺的鼻梁——是最近正火的男演员顾野。他举着手机对着门牌号拍了张照,转身想往院里钻,却被老张伸手拦住:“哎哎,按规矩来!先领号!”顾野愣了愣,摘下墨镜露出双笑眼:“叔,通融下?我从片场赶过来的,就想尝尝那道‘百鸟归巢’。”
“片场?”小胖举着刚写的号单跑过来,铅笔头在纸上划出歪歪扭扭的“88”,“顾野老师?我妈是你粉丝!给我签个名,我让我爷给你插个队!”他这话引得哄堂大笑,顾野笑着接过笔:“插队可不行,规矩不能破。”他接过号单,规规矩矩地排在队尾,手机壳上印着的卡通老虎,和他硬汉的荧幕形象反差得可爱。
院里的灶台早就烧得旺旺的。李奶奶正往大铁锅里倒菜籽油,油花溅起时,她用长柄勺划了个圈:“昭小子,顾明星来了,那道‘文思豆腐’得露一手!”炎昭应了声,手里的片刀在嫩豆腐上翻飞,刀光快得像道白闪电,转眼就把豆腐切成了细如发丝的形状,扔进清水里,根根分明,引得排队的人纷纷举手机录像。
“我的天!这刀工比特效还厉害!”个穿汉服的姑娘举着手机直播,弹幕刷得像瀑布,“这就是世界大赛上赢了法国厨师的那个师傅?太牛了!”“我在巴黎都刷到比赛视频了,那道‘龙凤呈祥’绝了!”直播间的人数蹭蹭往上涨,有人直接下单了老灶台的真空酱肉,备注“要小师傅亲手做的”。
最热闹的是正午时分。顾野刚领到自己的“东坡肉”,就被一群举着相机的记者围住,他举着青瓷碗对着镜头:“你们看这肉,颤巍巍的,酱汁浓得能挂住筷子,入口即化,比我在米其林吃的还香。”他这话刚发上微博,#顾野打卡老灶台#的词条就冲上了热搜,评论区里,好几个明星留言:“求地址!我也要去!”
炎耀正忙着给新出炉的“醒狮酥”刷糖霜,金黄的酥皮上,用红曲粉点的狮子眼睛活灵活现。突然听见院里一阵骚动,抬头看见个穿旗袍的女人正和老张比划——是唱京剧的名角苏老板。“张大哥,我要那道‘贵妃醉酒’,”她声音清亮得像开了嗓,“用荔枝和米酒做的甜品,记得多放桂花!”
“苏老板来了!”李奶奶赶紧从里屋端出个描金的白瓷盘,“早给你留着呢!这荔枝是今早刚摘的,米酒是去年的陈酿,就等你这杨贵妃来尝了!”苏老板笑着接过来,用小银勺舀了口,眼睛瞬间亮了:“这米酒的醇,裹着荔枝的甜,还有桂花的香,像把《贵妃醉酒》的调子熬进了甜品里,绝了!”
排队的队伍越来越长,从院里排到胡同口,又拐了个弯,引得路过的大爷大妈纷纷打听:“这是卖啥呢?比庙会还热闹!”有人听说是世界冠军开的店,赶紧回家叫老伴:“快!带个盆来!听说那道‘佛跳墙’得提前预定!”
傍晚收摊时,炎昭炎耀蹲在灶台前擦锅,铁锅里的倒影映着满天晚霞。顾野没走,正帮着小胖收拾灯牌,他的白衬衫沾了点酱油渍,却毫不在意:“明天我带剧组的人来,能留二十个号不?”炎耀笑着摆手:“留号可不行,但能给你们多炖两锅汤,保证让大家吃热乎的。”
李奶奶端来两碗绿豆汤,冰糖在碗底沉着,像颗颗碎银子。“今天累坏了吧?”她看着两个年轻人额角的汗,“这些明星啊网红啊,来的是热闹,可咱老灶台的根,还在这口锅里,在这些老食客的心里。”
炎昭舀了勺绿豆汤,清甜的凉意漫过喉咙,他望着墙上贴满的合影——有顾野举着肉碗的笑,有苏老板穿着旗袍的俏,更多的是老张、李奶奶这些老食客的脸,挤在照片里,像朵开得热热闹闹的花。他突然明白,所谓红火,从来不是靠星光添彩,而是灶台里的火永远烧得旺,锅里的味永远带着家的暖,就像这碗绿豆汤,清甜里藏着的,是过日子的踏实。
胡同口的路灯亮起来时,老灶台的木门缓缓关上,门板上的红纸条被风吹得轻轻晃,“明日限号100”的字迹在灯光下,暖得像句温柔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