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坐实梁弘远行贿的消息，谈何容易？林野手里只有黑皮那几句模棱两可的话，没有任何真凭实据。
他需要证据，需要能一击致命的铁证。
这无异于刀尖起舞，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林野决定兵行险着。他再次秘密约见了黑皮，这次地点选在了一条夜航的乌篷船上，船在漆黑的江心随波逐流，最大限度地避开了耳目。
“野哥，您找我……”黑皮看到林野阴沉的脸色，心里就开始打鼓。
“你上次说的消息，我要更具体的。”林野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混在潺潺的水声里，“梁弘远找谁筹的钱？通过什么渠道？省里那个大人，到底是谁？”
黑皮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野哥，这……这我哪能知道那么细啊？我就是听了个大概……”
“黑皮，”林野打断他，眼神像两把钩子，死死盯住他，“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梁弘远已经动手了，我的四海商行快撑不住了。我要是完了，你觉得你和阿彪能有好下场？梁弘远会放过知道他秘密的你们？”
黑皮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冷汗冒了出来。他知道林野说的是实话。梁弘远那种人，心狠手辣，宁可错杀，不会放过。
“野哥……我，我尽力……”黑皮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是尽力，是必须！”林野语气不容置疑，“给你三天时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从你那个相好，或者别的什么渠道，给我挖出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来！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黑皮吓得浑身一哆嗦，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野哥，我一定想办法！”
送走失魂落魄的黑皮，林野独自坐在摇晃的船头，看着两岸零星闪烁的灯火，心情沉重。把希望寄托在黑皮这种墙头草身上，风险极大。但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三天时间，度日如年。
四海商行那边，强子和小顺还在苦苦支撑，应付着各方面的刁难，但明显已是强弩之末。狗子在外打听消息，也带回了一些不好的风声，说梁府最近戒备更加森严，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林野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慢慢收紧。
第三天晚上，就在林野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黑皮终于来了消息，不是亲自来，而是通过一个街头流浪儿，送来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信的内容很简短，字迹潦草，像是仓促间写就：
“钱走‘通源’钱庄，经手人姓胡。省里目标似是张姓专员。证据难取，胡口风极严。梁已警觉，速决。”
通源钱庄？姓胡的经手人？张专员？
虽然还是没有确凿证据，但总算有了更明确的指向！
林野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知道，这是黑皮能做到的极限了。再逼他，恐怕会适得其反。
有了这个线索，他至少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用力了。
通源钱庄……他记得狗子以前提过，这是江城一家背景很深的老牌钱庄，据说跟官面上关系密切，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大额资金往来。
如果能从通源钱庄或者那个姓胡的经手人那里打开缺口……
但这个难度，比从黑皮这里搞消息，大了何止十倍！那才是梁弘远真正的核心圈层，防守必然如同铁桶一般。
他这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要去啃噬老虎看守的宝库了。
林野攥紧了那封短信，感觉薄薄的纸张重逾千斤。
他知道，自已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往前一步，可能是万丈深渊，也可能是……海阔天空。
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