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宗门招募，青阳城的盛事
冬日的尾巴，总是带着几分不情不愿的寒意。青阳城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火石，骤然沸腾起来。
起因是三声响彻全城的钟鸣。
那钟声并非来自城主府的号令，也非凌、萧、林三家的召集，而是从城中心那座终年紧闭、名为“通天阁”的古旧石塔上传来的。钟声古朴悠扬，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让街上行色匆匆的贩夫走卒，茶楼里高谈阔论的商贾修士，乃至深宅大院里闭门不出的世家子弟，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有见识的老人颤抖着声音，朝着石塔的方向拱了拱手：“宗门使者，到了！”
一句话，点燃了整座城。
“宗门招募！今年的宗门招募，提前了！”
“快快快，回家告诉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让他别再鬼混了，这可是鲤鱼跃龙门的唯一机会！”
“不知今年是哪些上宗前来？若是能有天剑宗或是丹霞谷的使者，那可就真是天大的福缘了！”
街头巷尾，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无数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激动、渴望与紧张。父母们则开始盘算着家底，琢磨着该给自家孩子置办一身像样的行头，或是去求购几枚能在测试时提升表现的临时丹药。
整个青阳城，都围绕着“宗门招募”这四个字，疯狂地运转起来。这不仅仅是一场选拔，更是决定无数家庭未来数十年，乃至上百年荣辱兴衰的盛大仪式。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几个散修围坐着喝着劣质的米酒，脸上却带着与这盛事不符的愁苦。
“唉，咱们是没指望了，年纪超了，灵根也差。”
“可不是嘛，这辈子也就是个炼气中期，到头了。就看那些世家子弟争了。”
“说起世家子弟，今年可有得瞧了。萧家的萧天宇，凌家的凌飞雪，可都是筑基期的天才！”
“嘘，你忘了另一位？”一个汉子挤了挤眼，压低了声音，“凌家那位，才是真神仙。”
“哦——”众人心领神会，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你说，她会参加吗？”
“谁知道呢？那等人物的心思，是咱们能猜的？她要是参加，还有别人什么事？怕不是各大宗门的使者，得为了她打起来！”
“哈哈哈，那场面，想想就有趣！”
……
萧家府邸，演武场。
萧天宇一剑挥出，凌厉的剑气将一块半人高的青石劈成两半，切口平滑如镜。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但他没有停歇，转身又是一记横扫，卷起的气流将地上的碎石吹得四散飞溅。
他练得很疯，似乎想把心中所有的烦躁与悔恨，都倾注在剑招之中。
钟声响起时，他便知道了。宗门招募，这是他证明自己、摆脱阴影的最好机会。只要能拜入一流宗门，成为内门弟子，他失去的一切，都能加倍拿回来。届时，他将是高高在上的宗门精英，而凌云溪，哪怕再强，也只是青阳城的一个地头蛇。
可这个念头，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少安慰。
他越是想证明自己，那个清冷的身影就越是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炼丹大会上，她万众瞩目，夺走本该属于他的荣耀。
凌家门前，她风轻云淡，逼得父亲和自己颜面尽失。
天罗殿刺杀，她以一己之力，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打得落花流水。
桩桩件件，都像一记记耳光，反复抽在他脸上。他曾经弃之如敝履的“废物”，如今已经成长为他需要仰望的存在。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嫉妒，让他不甘，更让他……后悔。
“天宇。”
萧战不知何时出现在演武场边，声音沉稳。他看着儿子疯狂练剑的样子，眼神复杂。
“父亲。”萧天宇收剑而立，气息有些不稳。
“宗门招募的钟声响了。”萧战缓缓道，“这是你的机会，也是萧家的机会。我已经为你备好了‘冲灵丹’和一套玄阶下品的软甲。明日的测试，你必须全力以赴，目标只有一个——天剑宗的内门弟子名额。”
“孩儿明白。”萧天宇垂下眼帘。
萧战看着他，沉默片刻，又道：“不要被旁人影响了心境。尤其是……凌家的那个人。”
萧天宇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
“她再如何，灵根的缺陷是天生的。五行杂灵根，这是修仙的死穴。”萧战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断然，“炼丹天赋再高，战力再强，终究有其极限。而你不同，你是上品的金系单灵根，前途无量。宗门看重的，是潜力，是未来。你要记住这一点。”
“是，父亲。”萧天宇应道。
可他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反问：真的……有极限吗？
……
凌家，主院。
气氛比萧家要微妙得多。凌震山坐在主位上，手中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下方，凌飞雪一身劲装，俏脸紧绷，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飞雪，你的伤势虽已痊愈，但根基终究受了些影响。”凌震山放下茶杯，声音比往日多了几分严肃，“这次宗门招募，为父不求你拔得头筹，但必须进入一流宗门。丹霞谷是你的首选，你的炼丹天赋，在那里能得到最好的发挥。”
“女儿知道。”凌飞雪的声音有些发硬，“我不会让父亲失望，更不会让凌家蒙羞。”
她的手在袖中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怎能不争？她怎能甘心？
自从炼丹大会之后，她在家族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曾经那些围着她奉承的族人，如今见了她，眼神都变得躲闪。下人们的议论，更是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
“二小姐虽然也是天才，但跟大小姐比，还是差远了。”
“是啊，大小姐才是咱们凌家真正的麒麟儿。”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父亲的态度。虽然父亲依旧在支持她，但她能感觉到，那份支持背后，多了一丝审视和权衡。父亲不止一次地旁敲侧击，让她去和凌云溪修复关系。
凭什么？
她凌飞雪，青阳城公认的天才，为什么要向一个废物低头？
这次宗门招募，是她最后的机会。她要用最耀眼的成绩，告诉所有人，她才是凌家未来的希望！她要让那些宗门使者看看，一个五行杂灵根的废物，根本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父亲，”凌飞雪抬起头，直视着凌震山，“姐姐她……会参加吗？”
凌震山沉默了。
这也是他最头疼的问题。他当然希望凌云溪参加。以她如今展现出的实力，别说进入一流宗门，就是被破格收为亲传弟子，也并非不可能。那对凌家而言，将是天大的荣耀。
可他摸不透凌云溪的心思。那个女儿，自从上次从后山回来，就变得像一团迷雾，他完全看不穿。
他派人去送过几次补品和布料，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他亲自去拜访，也只得到一句“静修，勿扰”的冷淡回应。
“我会去问问她的意思。”凌震山最终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好生准备，调整到最佳状态。”
“是。”凌飞雪行了一礼，转身离去。只是那背影，透着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绝。
……
西院，竹林静室。
外界的喧嚣，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凌云溪盘坐在蒲团上，面前的桌案上，摊开着一张简陋的地图。那是她花了几块灵石，从一个散修手中买来的，上面潦草地标注着青阳城周边数百里内的山川河流，以及一些修士坊市和宗门的位置。
她的指尖，正点在一个距离青阳城最远，被标记为“青玄宗”的小点上。
地图的注解上写着：青玄宗，末流宗门，宗主吴玄，筑基中期修为，门下弟子不足百人，常年为招收弟子发愁。
凌云溪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就是它了。
完美。
小翠在门外禀报宗门招募的消息时，她的心中没有半点波澜。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林枫送来的谢礼，只是让她将离开的计划提前了而已。
她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沸腾人声，觉得有些好笑。一场在她看来，不过是乡下村办小学的招生会，却被这些人视作登天的阶梯，为此激动，为此疯狂。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属于青阳城的，那股混杂着世俗烟火气和稀薄灵气的空气涌了进来。远处，通天阁的塔尖在阳光下泛着古旧的青铜色。
她知道，此刻，萧天宇正在疯狂练剑，试图证明自己。凌飞雪正在暗下决心，想要一雪前耻。而她的好父亲凌震山，恐怕正在盘算着，如何从她身上榨取更多的价值。
真是一场热闹的大戏。
可惜，她只是个准备退场的观众。
她从储物戒中取出那封来自神界的信，信纸上的神力波动已经微不可闻。她的目光落在“天道宗”三个字上，眼神变得深邃。
青阳城，给不了她答案。
她需要一个更广阔的舞台，一个信息更通达的平台，去寻找这个敌人的蛛丝马迹。同时，她也需要一个足够自由和隐秘的地方，让她可以毫无顾忌地修炼《虚空引灵诀》，冲击金丹，甚至更高。
一个濒临倒闭、求才若渴的末流宗门，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她将信纸收好，目光再次投向城中。
全城的目光都聚焦在即将到来的招募大会上，聚焦在那些所谓的天才身上。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一个在所有人眼中，已经被判了死刑的“五行杂灵根”。
这正是她想要的。
夜色缓缓降临，城市的喧嚣渐渐平息，但空气中的那股兴奋与紧张却越发浓郁，像一张绷紧的弓。
城中心的广场上，通天阁的大门前，一张巨大的金色榜文被张贴了出来。上面用龙飞凤舞的字体，写着本次宗门招募的规则和流程。
人群蜂拥而至，将广场围得水泄不通。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无数张年轻而激动的脸。萧天宇和凌飞雪都站在人群前方，他们的目光死死盯着榜文，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
没有人注意到，在广场对面一座酒楼的二楼，靠窗的位置，凌云溪正慢悠悠地端起一杯清茶。
她透过窗户，看着下方那片攒动的人头，看着那张金光闪闪的榜文，眼神平静得像一汪古井。
茶水微烫，入口却带着一丝清甜。
她想，明天的测试，应该会很有趣。那块五颜六色的测灵石，不知道顶不顶得住混沌神脉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