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解毒肥皂的过程比阿木想象的更复杂。赤硫晶的毒性属于重金属范畴,需要用特定的螯合剂才能中和,而这种物质在这个世界的草木中并不常见。
他翻遍了药园附近的山林,采集了数十种草药,用最原始的方法捣碎、蒸馏、沉淀,终于在一种名为“青兰草”的汁液中,发现了类似EdtA(乙二胺四乙酸)的成分——这种物质在现代化学中常用于重金属解毒。
“就是它了。”阿木看着陶罐里澄清的青兰草汁液,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东西产量极低,十斤青兰草才能提炼出半碗汁液,但足够他用了。
接下来的三天,他趁着夜色在破屋里偷偷制作肥皂。草木灰和油脂的比例需要精确到钱(古代重量单位),青兰草汁液的添加时机更是关键,早了会破坏皂化反应,晚了则无法充分融合。
当第七块泛着淡青色的肥皂脱模时,阿木已经熬得双眼通红。这肥皂比普通肥皂重一些,表面有细密的纹路,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
“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他拿起一块肥皂,在自己手臂上划了道小口子,然后抹上一点肥皂水。伤口处传来一阵清凉感,疼痛感明显减轻,愈合速度似乎也快了些。
“看来有点用。”阿木松了口气。虽然不能确定对赤硫晶的毒性是否有效,但至少证明思路是对的。
如何把肥皂送到李师兄手里,成了新的难题。直接送过去太刻意,容易引起怀疑。
机会很快来了。几天后的傍晚,阿木去杂役院领月例时,正好看到李师兄被几个人扶着回来,脸色惨白,咳嗽得几乎喘不过气,脖子上的红斑已经蔓延到了脸颊。
“李师兄这是怎么了?”有人小声问。
“还能怎么了?旧疾复发,去丹房求药,被周师兄赶出来了。”
“那清灵丹也不管用吗?”
“据说连丹房的长老都束手无策,只让他静养。”
阿木听着周围的议论,心里有了主意。他领了月例(五个铜板和半袋糙米),故意绕路经过李师兄住的小屋。
小屋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阿木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他,于是迅速从怀里摸出用油纸包好的两块肥皂,塞进了门框的缝隙里,然后快步离开。
他没留下任何标记,也没告诉任何人。李师兄会不会发现,发现后会不会用,都只能看天意。他能做的,只有这一步。
接下来的几天,药园里风平浪静。王二狗没来找他麻烦,张管事也没再安排棘手的差事。阿木照常除草、浇水,只是对西角的矿脉更加警惕——他发现夜里偶尔会听到地下传来微弱的震动,像是有人在挖矿。
第七天清晨,阿木正在给凝露草浇水,忽然看到李师兄朝药园走来。他赶紧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阿木。”李师兄的声音传来,不再像以前那样沙哑,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明显好了很多。
阿木心里一动,慢慢转过身:“李师兄。”
他看到李师兄脸上的红斑消退了不少,气色也好了很多,显然病情好转了。
李师兄盯着他,眼神复杂:“门框缝里的东西,是你放的?”
阿木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装傻:“什么东西?弟子不知道啊。”
李师兄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那肥皂……很管用。”
原来那天李师兄咳得厉害,去门口透气时发现了油纸包,打开一看是两块奇怪的肥皂。他本想扔掉,却鬼使神差地用了一块——反正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用了两天后,咳嗽居然减轻了,红斑也开始消退。
他思来想去,最近没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来路不明的肥皂。而他认识的杂役里,只有阿木去过丹房,还知道他生病的事。
“弟子……弟子只是觉得那东西去污好用,没想到还能……”阿木故意说得含糊不清,装作也是刚知道肥皂能治病。
李师兄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这肥皂你还有吗?”
“还有几块,是弟子自己用的。”阿木从屋里拿出剩下的五块肥皂。
李师兄接过肥皂,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递给阿木:“这里面有两百个铜板,算我买的。”
阿木连忙摆手:“不敢要师兄的钱!”
“拿着。”李师兄把钱袋塞到他手里,“这东西对我有用,以后你要是还能做出来,尽管找我,价钱好说。”他顿了顿,又道:“以后在杂役院有什么事,报我的名字。”
说完,李师兄转身离开了。阿木握着沉甸甸的钱袋,心里一阵感慨。没想到一块肥皂,居然换来了内门弟子的庇护,这波不亏。
有了李师兄这层关系,王二狗果然不敢再来找茬,张管事也对他客气了不少。阿木终于能安心研究药园下的矿脉了。
他用李师兄给的铜板,从杂役院的铁匠那里买了把小铁铲和一个铜盆——这是他能找到的最接近实验工具的东西。
深夜,他再次来到西角乱石堆,用铁铲小心翼翼地往下挖。挖到三尺深时,铁铲碰到了坚硬的东西,发出“叮”的一声。
阿木心里一紧,加快了挖掘速度。很快,一块拳头大小的暗红色矿石露出了地面——正是《边陲物产考》里记载的赤硫晶。
这矿石比他想象的更重,表面光滑,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他用铜盆接了些雨水,把矿石放进去,水面立刻泛起细密的气泡。
“果然有反应。”阿木盯着气泡,这说明赤硫晶在水中会释放某种物质,很可能就是导致中毒的原因。
他把之前提炼的青兰草汁液倒进铜盆,水面的气泡瞬间减少,矿石表面浮现出一层淡绿色的薄膜。
“中和了!”阿木激动得差点叫出声。这证明他的思路完全正确,青兰草汁液确实能中和赤硫晶的毒性。
就在这时,药园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阿木脸色大变,赶紧把赤硫晶藏进怀里,用泥土填好坑,又堆上石头,迅速躲进旁边的灌木丛。
只见两个穿着黑衣的人影翻墙而入,径直走向西角乱石堆。他们手里拿着锄头和麻袋,显然是来挖矿的。
“动作快点,今晚必须挖到‘母石’。”其中一个黑衣人低声道,声音嘶哑。
“知道了,要是被巡逻的发现就完了。”另一个人回应道。
阿木屏住呼吸,心脏狂跳。母石?难道赤硫晶还有“母石”?那是什么东西?
两个黑衣人很快挖开了阿木刚填好的坑,当看到下面的矿脉时,其中一人低呼:“找到了!快挖!”
他们用锄头疯狂地挖掘,很快就挖出了一块人头大小的赤硫晶。这块矿石的颜色更深,表面甚至有流光转动,显然比阿木找到的那块高级得多。
“太好了,这就是母石!”黑衣人激动地把矿石放进麻袋,“有了这东西,长老答应给我们的‘蕴气丹’就到手了!”
两人迅速收拾好东西,翻墙离开了。阿木从灌木丛里出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母石?蕴气丹?长老?
这些信息拼凑出一个更可怕的真相:宗门高层不仅知道赤硫晶矿脉的存在,还在秘密开采,甚至用丹药驱使弟子冒险挖掘。而那个所谓的“母石”,显然比普通赤硫晶更珍贵,也更危险。
阿木握紧了怀里的赤硫晶,忽然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这矿脉背后牵扯的利益链条,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他看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眼神变得凝重。现在他有两个选择:一是拿着赤硫晶和肥皂的秘密,找个机会离开青云宗,从此隐姓埋名;二是继续留在宗门,利用这个秘密为自己谋利,甚至查清矿脉的真相。
第一个选择最安全,但他不甘心。第二个选择风险极大,但可能带来难以想象的机遇。
阿木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小铁铲,又摸了摸怀里的赤硫晶。穿越前的滴滴司机林峰,从来不是个会轻易退缩的人。
“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一趟。”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决定留下来。但他不会像那两个黑衣人一样被宗门当枪使,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在这场博弈中找到一条生路。
他把那块普通的赤硫晶藏在破屋的房梁上,又将青兰草汁液和肥皂的配方记在心里,然后毁掉了所有制作痕迹。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了。阿木躺在松针床上,却毫无睡意。他知道,从今晚开始,他的杂役生活,将不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