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院的藏书阁其实就是间堆满旧书的破屋,蛛网蒙尘,光线昏暗。管事的是个瞎了一只眼的老修士,据说年轻时是外门弟子,因修炼出错伤了根基,才被派来看管这些没人要的书。
“要找书?自己翻去,别弄坏了。”老修士躺在摇椅上,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他对这些杂役向来懒得理会,反正这些连灵根都没有的家伙,也看不懂什么正经典籍。
阿木没说话,径直走到角落里的旧书堆前。这里的书大多是残缺的,有的缺了封面,有的字迹模糊。他蹲下身,按照书籍的磨损程度和摆放位置分类——越靠里、越破旧的,往往是被人遗忘得越久的。
他要找的不是修仙功法,而是地方志、矿脉图谱之类的杂书。这些书对修士没用,却可能藏着他需要的信息。
指尖划过一本本粗糙的书页,灰尘呛得他直咳嗽。忽然,一本封面写着《边陲物产考》的书引起了他的注意。书页边缘已经发黑,但字迹还算清晰。
他翻开书页,里面记载的都是些凡俗世界的物产,从铁矿到草药,图文并茂。翻到中间时,一幅插图让他瞳孔骤缩——那是一种暗红色的矿石,形状不规则,旁边的注释写着:“赤硫晶,生于火山岩缝,燃之有青烟,可治金石之毒,多见于西荒黑风谷。”
赤硫晶?阿木盯着插图,和他在土壤里发现的粉末极其相似。但注释里说这东西能治金石之毒,还多见于西荒,怎么会出现在青云宗的药园地下?
他继续往后翻,在书的最后几页,发现了几处被虫蛀的字迹,勉强能辨认出“青云……矿……三十年前……封……”几个字。
三十年前?阿木心里一动。老李头说过,这药园三十年前就废了。难道这药园下面,原本是个赤硫晶矿脉?被宗门发现后封锁了,才伪装成药园?
可赤硫晶只是凡俗矿石,对修仙者没用,宗门为何要封锁?而且老李头说有杂役因挖东西被杀,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小子,看完了没有?该锁门了。”老修士的声音传来。
阿木赶紧把书放回原位,装作一无所获的样子离开了藏书阁。回到药园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赤硫晶肯定不是关键,矿脉下面一定藏着更重要的东西。
傍晚时分,王二狗突然跑来药园,脸上带着诡异的笑:“阿木,好事来了!外门要选几个杂役去给内门弟子打扫丹房,张管事说你干活细致,让你也去试试。”
打扫丹房?阿木愣了一下。丹房是宗门重地,怎么会让杂役去打扫?
“不去?”王二狗挑眉,“这可是好差事,丹房里随便掉点药渣,捡回来都能卖钱。多少人抢着去呢!”
阿木看着王二狗眼底的嫉妒,忽然明白了。这多半是个陷阱。内门弟子眼高于顶,杂役去打扫稍有不慎就会受罚,甚至丢了性命。张管事把这差事给他,要么是想敲打他,要么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二狗哥,我笨手笨脚的,怕是做不来。”阿木露出憨厚的笑,“还是让更机灵的人去吧。”
“你以为这是你能选的?”王二狗嗤笑一声,“张管事说了,不去就是违抗命令,直接逐出宗门!”
阿木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却只能应下来:“那……那我去。”
王二狗满意地走了,临走前还故意撞了阿木一下。阿木望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拳头。这杂役院果然暗流涌动,他想低调都不行。
第二天一早,阿木跟着其他四个杂役来到内门丹房外。丹房建在一座小山坳里,周围云雾缭绕,门口有外门弟子看守。
领他们进去的是个面色冷淡的内门弟子,约莫二十岁,穿着月白道袍,腰间挂着个丹炉玉佩。
“规矩都懂?”内门弟子扫了他们一眼,“不许乱摸乱动,不许抬头看,不许说话,打扫完就赶紧滚,违者打断腿。”
五个杂役连忙点头。阿木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四周。丹房很大,中央是个巨大的丹炉,周围摆着数十个药架,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他被分到打扫角落的药渣堆。蹲下身时,他注意到地上的药渣种类繁多,其中一些带着焦黑的痕迹——显然是炼丹失败的废料。
忽然,他在药渣里看到了一点暗红色的粉末,和他在土壤里发现的极其相似。
阿木心里一惊,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捻起一点粉末,藏在指甲缝里。这丹房里怎么会有赤硫晶粉末?
就在这时,那个内门弟子忽然咳嗽起来,和之前的李师兄一样,咳得撕心裂肺,脸色涨红,脖子上还浮现出淡红色的斑点。
“周师兄,您又犯病了?”旁边的外门弟子连忙递上水。
“没事。”周师兄摆摆手,声音沙哑,“老毛病了,过会儿就好。”
阿木心头剧震。周师兄的症状,和李师兄一模一样!难道这和赤硫晶有关?
他忽然想起《边陲物产考》里说赤硫晶能治金石之毒。反过来想,要是长期接触这东西,会不会中毒?
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都有接触赤硫晶的机会,所以才会患上同样的怪病。而杂役接触不到,所以没事。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李师兄和周师兄症状相同!
但他们是从哪里接触到赤硫晶的?难道宗门在偷偷开采药园下的矿脉,让弟子们处理矿石?
这个猜测让阿木后背发凉。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矿脉绝对不简单,甚至可能有毒性,宗门却为了某种目的隐瞒下来,让弟子们冒着风险开采。
打扫到一半时,阿木不小心碰掉了一个空药瓶。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丹房里格外刺耳。
“废物!”周师兄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挥手就一掌拍过来。
阿木瞳孔骤缩,下意识地侧身躲闪。他没练过武功,但穿越前开滴滴时处理过无数次交通事故,对危险的预判远超常人。这一闪,正好避开了周师兄的掌风。
周师兄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一个杂役能躲开他的攻击。旁边的外门弟子也惊呆了。
阿木赶紧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弟子该死!弟子不是故意的!”他故意把额头磕得通红,装作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
周师兄盯着他看了半晌,眼神阴晴不定。刚才那一闪,看似狼狈,却精准地避开了要害,绝不像巧合。但眼前这杂役吓得瑟瑟发抖,又不像有修为的样子。
“滚!”周师兄最终还是没再动手,只是厌恶地挥挥手,“别再让我看到你。”
阿木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出了丹房。直到远离山坳,他才敢停下来喘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刚才太险了。他差点暴露自己的观察力和反应速度。
回到药园后,阿木立刻检查指甲缝里的赤硫晶粉末,和土壤里的完全一致。
现在他可以肯定,药园地下有赤硫晶矿脉,宗门在秘密开采,而长期接触矿石的弟子会中毒。三十年前药园被废,很可能就是因为发现了矿脉,而那个被杀的杂役,应该是无意中发现了开采的秘密。
“这矿脉里到底有什么?”阿木望着西角的乱石堆,心里充满了疑惑和警惕。宗门为了这东西,不惜让弟子中毒,甚至杀人灭口,这背后的利益,绝对超乎想象。
他忽然想起自己用草木灰和油脂做的肥皂。肥皂能去污,那能不能解毒?赤硫晶是金石之毒,或许可以用碱性物质中和。
这个念头让他精神一振。如果他能做出解这种毒的“肥皂”,不仅能救李师兄他们,还能以此为筹码,在宗门里换取资源和保护。
但风险同样巨大。一旦暴露自己知道矿脉的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阿木坐在门槛上,望着天边的晚霞,陷入了沉思。是继续低调隐藏,还是冒险一搏?统计学告诉他,风险与收益往往成正比,但这次的风险,可能是生命。
最终,他站起身,眼神变得坚定。穿越到这个世界,他已经死过一次,与其苟活,不如抓住机会。但他不会鲁莽,他要像在棋盘上落子一样,每一步都计算清楚。
他要先做出能中和毒性的肥皂,然后找到合适的时机,让李师兄“无意中”发现这肥皂的妙用。这样既不会暴露自己,又能建立初步的联系。
夜色渐深,药园里再次恢复宁静。阿木点燃捡来的松脂,在微弱的光线下,开始研究如何改良肥皂的配方。他的现代知识,终于有了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