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灵脉的风突然变了味。
不再是带着灵果甜香的暖气流，而是裹着一丝冷硬的气息，吹在皮肤上像沾了细碎的冰碴。
弥生的菩提子念珠贴在掌心，每颗珠子都在微微发烫，像是在感应灵脉深处的异动。
“不对，灵脉的气在往一个方向聚。”
毗耶娑停下脚步，手中的《创世纪要》页面哗哗翻动，泛黄的纸页上，原本流畅的灵脉图谱，此刻有三条支流的线条正慢慢变淡，
“这三条支流都连着法源地，现在灵气正被往源头吸，像是有个看不见的口子在抽。”
毗摩皱起眉，指尖凝聚起一丝淡紫色的嗔毒。
这是阿修罗用来试探灵脉纯度的法子，此刻嗔毒刚接触空气，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向灵脉深处。
“是菌丝在拉灵气！它们聚在一起，把灵脉支流当成了吸管！”
弥生的青铜钵猛地升空，钵底的法源水倾泻而出，在半空化作一面水镜。
水镜里映出三条支流的景象：
每条支流的河床上，都铺着一层厚厚的黑丝，黑丝相互缠绕，形成一个个漏斗状的漩涡，灵脉的碧色灵气正顺着漩涡，源源不断地流向法源地方向。
“不能让它们抽干支流的灵气！”
弥生话音刚落，菩提子念珠已化作十二道金光，分别射向三条支流的方向，
“毗耶娑，查《创世纪要》，这三条支流有没有交汇的节点？
毗摩，立刻联系波旬，让他调阿修罗的‘嗔毒引’过来。
用你们族里引嗔毒的法子，或许能把黑丝从支流上引开。”
毗耶娑很快翻到对应章节，指尖点在图谱上：
“三条支流在‘断云崖’交汇，那里是灵脉的薄弱点，也是当年梵天封印混沌时，特意留下的‘泄气孔’，现在黑丝肯定是从那里钻进去的！”
毗摩立刻从怀中摸出一枚黑色的骨哨，哨声尖锐，穿透灵脉的气流，直抵阿修罗城的方向。
“波旬说过，‘嗔毒引’随时待命，但你们得保证，引出来的黑丝，不能波及我们的地盘。”
“现在不是分地盘的时候。”
弥生已经迈步往断云崖走，青铜钵的水镜始终悬在前方，
“灵脉是连在一起的，抽干一条支流，其他地方的气都会乱，你们的地盘也跑不了。”
毗摩沉默了一下，快步跟上：
“我知道。
只是……阿修罗从来没和天神、人类一起干过这种事，族里还有人在犯嘀咕。”
“嘀咕没用，得看实际的。”
弥生回头看了他一眼，水镜里正好映出断云崖的景象，崖壁上有一道丈宽的裂缝，黑丝正从裂缝里涌出来，像潮水一样往支流蔓延，
“等把这里的事解决了，他们就知道，一起护着灵脉，比互相提防强。”
与此同时，首木、南迪、罗刹王的队伍，在靠近断云崖的支流旁停了下来。
这条支流的水原本是碧色的，此刻却泛着灰雾，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黑丝，靠近岸边的地方，水已经变得像凝固的胶一样，连鱼都游不起来。
“这水怎么回事？”
首木用灵木矛戳了戳水面，矛尖刚接触到水，就被黑丝缠上，像是有生命一样往矛杆上爬。
罗刹王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将矛尖抽回来，用斧刃将黑丝斩断：
“别碰！这玩意儿会顺着灵气爬，一旦缠上活物，就会往骨头里钻。
之前我们族里有个小兵，就是被这东西缠上，最后整个人都僵成了石头。”
南迪的牛毛突然炸开，朝着崖壁的方向喷气：“崖壁后面有动静，像是有东西在喘气。”
三人绕到崖壁侧面，果然听到裂缝里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像是有巨大的生物在呼吸。
裂缝边缘的黑丝，随着呼吸的节奏，一会儿收紧，一会儿放松，每一次收紧，支流里的灵气就会被吸走一大股。
“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首木握紧灵木矛，矛尖的业火燃得更旺。
罗刹王刚要说话，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婆罗摩的喊声。
回头一看，婆罗摩抱着灵果，正和护生祭祀一起往这边跑，祭祀的贝叶本在手里哗哗作响。
“弥生他们在往断云崖赶！”
婆罗摩跑得气喘吁吁，怀里的灵果突然发烫，果皮上的光抖个不停，
“灵果……它感应到裂缝里的东西，很凶，比之前的菌丝厉害多了！”
护生祭祀的贝叶本自动停在某一页，上面画着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一团缠绕在一起的黑丝，中间有一双发光的眼睛。
“《护生因果续章》里提到过，这是‘无明的聚集体’，是无数菌丝和执念碎片缠在一起形成的，它靠吸灵脉的气活着，吸得越多，长得越大！”
就在这时，断云崖的裂缝突然扩大，一股黑色的气浪喷涌而出，无数黑丝像箭一样射向众人。
南迪的牛毛瞬间化作光盾，挡住大部分黑丝，罗刹王的巨斧劈出一道寒光，将靠近的黑丝斩断，首木则用灵木矛的业火，在身前燃成一道火墙。
“这样挡不是办法！”
罗刹王的额头渗出冷汗，斧柄上的嗔毒纹路开始发亮，
“黑丝太多了，我们的力量迟早会耗光！”
首木突然想起弥生的话，喊道：
“毗摩应该在调阿修罗的‘嗔毒引’！
我们再撑一会儿，等他们来了，就能把黑丝引走！”
“撑？怎么撑？”
罗刹王的斧刃已经缠上了不少黑丝，每挥动一下都变得更重，
“这东西会吸灵气，我们的力量越用，它吸得越快！”
婆罗摩突然将怀里的灵果抛向空中，灵果的光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落在黑丝上。
光点接触到黑丝的瞬间，黑丝的动作竟慢了下来，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灵果的光能暂时困住它们！”
婆罗摩的小脸涨得通红，双手结印，“但我撑不了多久，你们快想办法！”
首木和罗刹王对视一眼，突然一起冲向裂缝。
首木的灵木矛插进裂缝旁边的土里，业火顺着土蔓延，在裂缝周围燃成一个火圈；
罗刹王则将斧柄往火圈里一插，斧柄上的嗔毒纹路与业火融合，形成一道淡紫色的光墙。
“南迪！帮我们挡住外面的黑丝！”
首木喊道，“我们用业火和嗔毒烧裂缝里的聚集体，就算烧不死，也能逼它暂时停手！”
南迪的牛毛化作无数根光针，射向外面的黑丝，同时喊道：
“你们小心！裂缝里的气越来越凶了！”
就在火圈和光墙即将碰到裂缝里的聚集体时，远处突然传来弥生的声音：
“别烧！用嗔毒引！”
众人抬头，只见弥生、毗摩带着一群阿修罗赶来，每个阿修罗手里都拿着一个黑色的陶罐，里面装的正是“嗔毒引”。
毗摩将陶罐扔给罗刹王：
“快把里面的东西倒在火圈里！
嗔毒引能把黑丝的执念引出来，让它们跟着走，别烧，一烧它们会疯的！”
罗刹王立刻打开陶罐，里面的黑色粉末倒在火圈里，粉末遇到业火，竟化作一道黑色的气流，朝着裂缝里的聚集体飞去。
气流接触到聚集体的瞬间，聚集体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缠绕在一起的黑丝开始松动，像是被气流吸引着，慢慢往裂缝外移动。
“就是现在！”
弥生的青铜钵飞至裂缝上方，钵底的法源水化作一道碧色的水幕，将黑丝和聚集体困在里面，
“所有人一起发力，把它们往断云崖的泄气孔推！那里是灵脉的出口，我们可以把它们暂时赶到混沌的边缘！”
首木、罗刹王、南迪、毗摩，还有赶来的阿修罗和人类巡检队，一起将灵气注入水幕。
水幕慢慢收缩，将黑丝和聚集体往泄气孔的方向推。
聚集体拼命挣扎，黑丝不断地试图往回跑，但在嗔毒引和法源水的双重作用下，只能一点点地被推向泄气孔。
当聚集体被推到泄气孔边缘时，毗耶娑突然喊道：
“快让开！梵天大人的创世金卵碎片来了！”
众人抬头，只见一枚金色的碎片从空中落下，正好落在泄气孔上。
碎片发出一道刺眼的金光，将泄气孔暂时封住，聚集体和黑丝被金光挡住，只能在水幕里嘶吼、挣扎。
“暂时封住了，但封不了多久。”
毗耶娑的脸色凝重，“金卵碎片的力量只能撑三天，三天之内，我们必须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
弥生望着被封住的泄气孔，菩提子念珠在掌心慢慢冷却。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无明的聚集体只是本源执念的一部分，真正的根，还在法源地的最深处。
灵脉的风渐渐恢复了正常，但空气中仍残留着黑丝的冷硬气息。
首木和罗刹王靠在一起喘气，两人的身上都沾着黑丝的碎片，却谁也没提之前的矛盾。
“喂，低种姓的。”
罗刹王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下次再有这种事，别指望我会帮你。”
首木笑了笑，递给他一块灵果干：
“谁要你帮，是一起干活而已。
对了，这东西甜，比你们的苦果好吃，拿着。”
罗刹王犹豫了一下，接过灵果干，塞进嘴里，没说话，但耳根却微微泛红。
远处，婆罗摩抱着灵果，看着被封住的泄气孔，灵果的光慢慢变得柔和。
他轻声道：“它说，里面的东西没有真的被赶走，它们只是在等，等我们放松的那一刻。”
弥生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我们不会放松的。
三天时间，足够我们找到本源执念的根了。”
断云崖的风再次吹起，这一次，风里不仅有灵脉的气息，还有人类、神只、阿修罗一起发力的余温。
所有人都知道，三天后的战斗，将会是终局前的最后一场硬仗。
他们要面对的，是创世以来就存在的本源执念，是藏在灵脉最深处的无明之根。
而法源地的碧光，在被封住的泄气孔后方，开始微微闪烁，像是在回应着什么，也像是在预示着，一场终极的博弈，已进入了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