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海的浪涛渐平,四色灵苗在海底扎根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三界。
恒河岸边的和合寺前,人类、神只、阿修罗的代表聚在一起,围着一张巨大的灵脉图谱。
这是伐楼拿连夜绘制的,标注着三界灵脉的关键节点,每一个节点旁,都画着代表“人、神、阿修罗”的三色符号。
“从今天起,护生盟正式启动灵脉巡检。”
弥生的青铜钵悬在图谱上方,钵底的法源水映出每个节点的灵气波动,
“每队三人,一人类、一神只、一阿修罗,负责巡检一段灵脉,发现异常立刻通报。”
首木举起灵木矛,矛尖指向图谱上恒河与乳海交汇处的节点:
“我和南迪(湿婆侍从)、罗刹王一组!正好看看阿修罗的巡检本事,是不是真像波旬说的那么厉害!”
罗刹王是阿修罗的副将,皮肤黝黑,肩扛一柄巨斧,闻言冷哼一声:
“别拖后腿就行,低种姓的人类……”
话没说完,婆罗摩突然把一颗灵果塞进他手里:“灵果说,一起巡检就是朋友!这个甜,你尝尝!”
罗刹王愣了一下,看着手里泛着四色光的灵果,斧柄上的嗔毒纹路竟淡了一丝。
他别扭地咬了一口,含糊道:“……还行,比阿修罗城的苦果甜。”
众人哄笑起来,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
护生祭祀的贝叶本上,自动记录下这一幕,页面边缘画着三个手拉手的小人,分别穿着僧袍、铠甲、兽皮,代表着三界的协作。
巡检队伍很快出发。
弥生、梵天的创世侍从毗耶娑、阿修罗将领毗摩一组,负责最偏远的西灵脉。
毗耶娑是梵天身边最年长的侍从,手持一卷泛黄的《创世纪要》,记载着灵脉的原始走向,此刻正对照图谱,脚步沉稳地引路。
刚踏上灵脉小径,就见路边的灵果苗叶片上,沾着几缕极细的黑色丝线,像蜘蛛丝一样缠绕在叶脉上。
“这是什么?”
毗摩的手刚碰到丝线,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有嗔毒的气息,但比之前的更淡、更隐蔽!”
弥生的菩提子念珠立刻散开,十二颗珠子围着丝线转动,诵起《清心》经文:“心如定者,观若清莲……若生不洁,清自本净。”
念珠的光落在丝线上,丝线开始透明,隐约可见里面包裹着细小的执念碎片。
那是阿修罗与人类过往争斗的记忆,此刻正附着在灵脉上,缓慢地吸收灵气。
“是无明根的菌丝。”
毗耶娑突然开口,手中的《创世纪要》自动翻到某一页,上面画着类似的丝线图案,
“梵天大人早有察觉,本源执念沉睡时,会释放这种菌丝,像藤蔓一样缠绕灵脉,一旦有合适的契机,就会重新长成执念体。”
毗摩的脸色凝重起来:“我在阿修罗城的地牢里见过类似的东西!
那些被嗔毒污染的俘虏,身上也会长这种丝线,最后会变成只知破坏的怪物!”
弥生蹲下身,用青铜钵舀起一勺灵脉水,滴在丝线上。
水接触丝线的瞬间,丝线开始溶解,化作一滴透明的水珠,滴进灵苗的根部。
灵苗的叶片轻轻颤动,竟开出一朵小小的四色花。
那是执念碎片被转化为养分的证明。
“看来,菌丝也能被灵脉水净化。”
弥生站起身,望着灵脉深处,“但这只是表面的菌丝,真正的根,还藏在灵脉更深处。”
与此同时,首木、南迪、罗刹王的队伍,在乳海边缘的灵脉节点发现了异常。
这个节点本该泛着碧色的灵气,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淡灰雾,雾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黑影在游动。
正是之前被净化的执念碎片,此刻竟聚集在这里,试图重新凝聚。
“这些碎片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首木的灵木矛燃起业火,刚要上前,罗刹王突然拦住他:“等等!里面有阿修罗的气息!”
灰雾中,一个黑影突然冲出,竟是之前被嗔毒污染的阿修罗小兵!
他的眼睛泛着红光,手里的长矛直刺首木。
南迪的牛毛瞬间化作光盾,挡住长矛:“这不是普通的执念碎片,是被菌丝寄生的残魂!”
罗刹王的巨斧劈向黑影,斧刃的寒光却在接触黑影时顿了一下。
他看清了黑影的脸,是他曾经的战友阿加,在与天神的战斗中被嗔毒吞噬。
“是……阿加!”
罗刹王的手开始颤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黑影没有回应,只是疯狂地挥舞长矛。
首木突然想起弥生的话,举起灵木矛,没有进攻,而是将矛尖的业火化作暖光:
“阿加!想想你和罗刹王一起守护阿修罗城的日子!”
暖光中,黑影的动作渐渐放缓,灰雾里浮现出记忆的碎片。
这些记忆像光一样,穿透了菌丝的包裹。
“阿加!醒醒!”
罗刹王的声音带着哽咽,他扔下雨伞,伸出手,“我们现在加入了护生盟,以后不用再打仗了。”
黑影的长矛“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灰雾开始消散。
阿加的身影渐渐清晰,他的眼睛恢复了清明,身上的菌丝开始溶解:
“罗刹王……我……我好像做了很多坏事……”
“没事了,现在我们一起护生。”
罗刹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对首木咧嘴一笑。
这是他第一次对人类露出真心的笑容,“你们人类的法子,还真有点用。”
首木笑着递过一颗灵果:“不是人类的法子,是护生的法子。
只要心里还有一起护生的记忆,再深的执念,也能醒过来。”
就在这时,弥生的青铜钵突然发出急促的轻颤。
他抬头望向灵脉深处,只见西灵脉的尽头,法源地的方向,升起一缕极淡的黑色雾气。
那雾气中,竟缠绕着无数根无明菌丝,像一张巨大的网,正缓慢地向灵脉节点蔓延。
“不好,菌丝的根,在法源地!”
弥生的菩提子念珠瞬间聚合,化作一道金光,射向法源地方向,“
毗耶娑,速用梵天的创世金卵碎片传递消息,让所有巡检队向法源地集结!
毗摩,你回去告诉波旬,带阿修罗的净化队来。
这次的菌丝,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毗耶娑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卵碎片,碎片泛着创世金光,他将灵气注入碎片,碎片化作一只金色的灵鸟,冲向三界的各个巡检点。
毗摩也点头,转身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灵脉小径上。
弥生蹲下身,看着灵苗根部刚长出的新须根。
须根上,也沾着一丝极细的黑色菌丝。
他轻轻抚摸着灵苗的叶片,轻声道:“看来,本源执念并没有真的沉睡,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灵脉深处扎根。”
青铜钵的法源水开始沸腾,映出法源地深处的景象:
那里的碧光中,无数根无明菌丝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茧,茧的中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远处,首木、罗刹王带着清醒的阿加赶来,婆罗摩抱着灵苗,小短腿跑得飞快,灵苗的四色花朝着法源地的方向绽放。
三界的巡检队,正沿着灵脉,朝着同一个目标集结。
灵脉的风,带着灵果的甜香,也带着无明菌丝的幽冷。
弥生握紧菩提子念珠,知道一场新的战斗即将开始。
这一次,不再是人与神的对立,也不是阿修罗与三界的冲突,而是三界众生,携手对抗那藏在灵脉最深处的、创世以来的本源执念。
而法源地的碧光,在黑雾的笼罩下,开始微微闪烁,仿佛在呼唤着护生盟的到来,也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关于执念与新生、混沌与秩序的终极博弈,已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