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一脸茫然:“如今这形势,铺子都被封了,纸也卖不了,他们还怕什么啊?”
李承乾轻笑一声,眼中带着讥讽:“秦兄,你以为封我们的铺子,就这么容易?”
“怎么说?”秦川一愣。
长孙冲在一旁拍了拍秦川的肩膀:“你现在是长安第一才子,又为天下书生弄出这么便宜的纸。户部想动你,就得顶住天下学子的压力——你觉得他们有这胆子?”
“可问题是,他们不是已经封了?”秦川满脸沮丧。
“他们之所以敢动你,唯一的原因——是父皇点头了。”李承乾语气沉稳地说。
秦川一听,顿时泄了气:“陛下都点头了,那咱这不就是彻底完蛋了?”
李承乾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秦兄,你忘了‘水舟之论’了吗?”
秦川摇摇头,一脸苦笑:“陛下的船太大了,我们这点水……掀不动啊。”
“掀不动,那就等风来。”李承乾眼神陡然一锐,眸中仿佛有雷霆在酝酿。
秦川还是没太听明白,满脸困惑:“太子殿下……你要是真有法子,就别卖关子。再不行,我就真得落草为寇,劫富济贫去了!”
李承乾闻言一笑,眼神中多了几分决然。他没有再解释,带着杜荷与赵节转身离开了庄子。
他要去借那一阵,能掀动大船的狂风。
第二天一早,秦川换了个地方,重新开了铺子。
这一次,他自然不能再卖纸了——他卖的是“字帖”。
“弘文馆大学士的字帖,两文钱一本,欲购从速!”秦川带着人,扯着嗓子吆喝着。
认识秦川的学子不少,一眼看到他,立刻围了上来。
“秦公子,昨天听说你的铺子被封了,没事儿吧?这纸还能买吗?”
秦川笑眯眯地举起手里的册子:“看看这个,我的新生意。”
那人接过册子翻了几页,疑惑地道:“这不是字帖吗?怎么一个字也没有?”
秦川不慌不忙地拿过册子,在第一页的右下角,盖上一个小小的印章。
“这不就有字了嘛。”他说着,扬了扬册子。
那人瞪大眼睛,凑近一看,才发现那印章上赫然是个极小的“人”字。
他愣了半天,忽然大悟,激动地叫道:“秦公子,真乃我辈楷模!快,给我来十册!”
消息很快传开,说是卖字帖,其实就是卖纸。
到了下午,那简陋的册子竟都换上了封面,封皮上写着——“为天下计,为万民计”,下面落着弘文馆诸学士的名字,排场十足。
李通云得知秦川又搞了新动作,火急火燎赶来一看,顿时头都大了。这还是卖纸!只不过换了个名字罢了。
他费了好大劲才说服李世民,准他封了秦川的铺子,结果这小子转头就来这么一出!
“秦川,你竟敢违令继续经营!”李通云气得指着他,“信不信我现在就拿了你!”
秦川一抬手,挡住他的威胁,理直气壮地道:“李大人,请您客气点,我这是卖字帖,可是受弘文馆之托的,你要是动我,可就是对弘文馆不敬了。”
这话一出,李通云面色一沉。弘文馆地位超然,他哪敢随意得罪?
正在这时,孔颖达、虞世南等几位弘文馆大学士,果然亲自带人前来。
“秦公子,太子殿下说你这儿有好事儿,我们都来了,你说吧。”孔颖达温和开口。
秦川拱了拱手:“先生,我这‘长安第一才子’,想着为天下书生做点实事。”
孔颖达拿起一本字帖翻了翻,点点头:“秦公子你这番作为,天下文士,都会铭记于心。”
秦川摆摆手,笑道:“先生也知道,我这人没个正形,喜欢玩。我想到一个游戏,想请弘文馆陪我玩玩。”
孔颖达微皱眉头,但还是好奇:“玩什么游戏?说来听听。”
秦川取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孔颖达打开信封,看了一眼,顿时一愣,把里头的纸传给了其他人。
“秦公子,你确定?”他神色变得异常严肃。
秦川点点头,正色道:“我既为‘长安第一才子’,怎会拿名声开玩笑?”
几位大学士传阅一番后,在原地商议片刻,最终点头应下:“行,我们就陪你玩一回。”
不久后,弘文馆就在长安各处贴出了一个公告:
“三日内,若粮价恢复正常,明年长安纸价——一文六张。”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贴在了李承乾发布的“十日内恢复粮价”公告旁边,掀起惊涛骇浪。
学子们为了自身利益,开始联合上书请愿。如今长安正是贡试在即,大批书生云集,消息一出,他们倾巢而动,把京兆府闹得焦头烂额。
更不用说,那些本就被粮价压得喘不过气的百姓们,一看学子请愿,也纷纷加入,声势浩大!
要是平日,有人敢这么闹事,李世民早出手镇压了。
可眼下不同——今年粮价本来就不正常,是他和世家大族博弈失败的结果。百姓愤怒,是情理之中;再加上这事是太子在主导,他需要更慎重一些。
李世民刚准备传召李承乾,人却已经到了殿外。
“承乾!”李世民脸色阴沉,“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这等同谋反,没有王命私自聚众闹事,你心里还有朕吗!”
往常要是李世民这么一吼,李承乾早就腿软了,可今天,他却没有丝毫动摇,只是笔挺地站在殿中,神色坚毅。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浮起一抹欣慰——这个太子,似乎……终于有了几分储君的样子了。
他放下手里的奏章,正襟危坐,看着李承乾道:“说吧,你想干什么。”
李承乾微微拱手,声音铿锵:“父皇,只要您愿意出手压下粮价,我们庄子保证——未来两年,长安纸价将稳定在一文六张。”
李世民一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语气、这姿态……和那些世家,没什么两样。
不是来请罪的,是来谈判的。
他不由得深深地看了眼眼前的儿子,缓缓坐直了身子,神情也凝重起来。
看样子,是时候正视一下这个太子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