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刚想抬手擦掉额角的冷汗，指尖还没碰到皮肤，右手小指的扳指猛地一烫，像是有人往他血脉里灌了烧开的铁水。他“嘶”了一声，本能地往后退半步，脚跟踩到一块碎石，机甲右臂自动弹出拳刃，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废墟里格外刺耳。
“不对劲。”他盯着地上那滴银液，它不动，也不散，表面泛着镜面似的光，像在反照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萧沉月已经站到了他侧后方，剑没出鞘，但指尖有寒气在游走，一缕银发被气流卷起，贴着她脸颊晃了晃。她没说话，可眼神早就变了——从刚才的警惕，滑向一种近乎确认的凝重。
“这玩意儿……不是血，也不是毒。”楚昭蹲下身，没碰，只是让机甲头盔的扫描界面扫过去。数据流飞快滚动，最后卡在一个词上：**递归代码**。
他皱眉：“谁家的病毒能长成水珠还自己发光？”
话音未落，那滴银液突然颤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他的话。
紧接着，地面裂开的声音从脚底炸上来，不是一道缝，而是一圈环形裂痕，以银液为中心，瞬间蔓延出十几米。裂缝深处没有光，也没有风，只有一股向内的吸力，像是整片大地张开了嘴。
“撤！”楚昭一把拽住萧沉月手腕，转身就往高处跃。机甲动力全开，脚下轰鸣，可刚跳到半空，裂缝里喷出的不再是液体，而是一条条漆黑的、由流动字符组成的触手，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反应。
第一条缠上机甲左腿，直接冲着核心接口钻。楚昭猛按控制面板，净化光束从肩部炮口射出，金光扫过，触手居然没断，反而像吸水的海绵一样把光吞了进去，表面字符一转，立刻复制出一模一样的攻击频率，反手抽向他胸口。
“靠！”他硬生生扭身，机甲右臂横挡，金属臂甲当场被抽裂，暗金纹路闪了两下，差点熄灭。
第二条触手已经绕到背后，直扑萧沉月。她早有准备，剑气凝成三道弧线，交叉斩出，可那些字符触手根本不吃实体攻击，穿过剑气，继续逼近。
“不是灵体，也不是物质。”她咬牙，“是规则层面的东西。”
“规则？”楚昭冷笑，“老子最烦考试，更别说别人定的题了。”
他猛地拍向扳指，意识里蓝光一闪——【功德光环】浮现，金光罩住两人。触手撞上屏障，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前进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可也就慢了一瞬。
第三波触手从裂缝深处狂涌而出，数量翻了十倍，像一张由代码织成的网，直接将机甲整个包裹。楚昭感觉系统警报在脑子里炸开，驾驶舱界面全是乱码，能量读数疯狂跳动，龙魂核心的嗡鸣声变成了尖啸。
“扛不住了！”他吼，“这玩意儿在啃我的系统！”
萧沉月一脚踹开机甲腿部缠绕的触手，翻身落在他身边，银发被气流扯得笔直。她抬手，剑尖划过发根，寒光一闪，一截银发应声而断。
断发没落地，就在空中化作一道光索，通体流转着细密的剑意符文，像一根活过来的绳子，瞬间缠上楚昭的手腕和机甲臂膀。
“抓紧。”她说。
楚昭没废话，左手死死扣住光索，右手握紧双生斩。两人同时注入力量，灵能与龙魂之力在光索中交汇，形成一条稳定的因果链，暂时稳住了被拉扯的趋势。
可裂缝还在扩大。
地底传来低沉的震动，像是某种巨物在翻身。那股吸力越来越强，连空气都被撕成絮状，往里灌。机甲的脚掌已经开始离地，楚昭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松动，像是被人从身体里往外拔。
“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变成数据碎片。”他咬牙，“得想办法切断源头！”
“源头不在这里。”萧沉月盯着裂缝深处，声音冷得像冰，“它在另一个维度。”
“那就让它尝尝跨维度打架的代价。”楚昭冷笑，调出签到空间，手指在虚拟界面上快速滑动，“老子昨天在浮空仙岛签到得的‘星域干扰器’呢？拿来当炸弹使！”
他正要取出道具，裂缝中央突然传出一声尖啸，不是从耳朵进来的，而是直接在他神魂里炸开。那声音带着三百年的腐朽和恶意，像是无数人在同一时间咽气。
“来吧……”那声音说，“在我的世界，彻底吞噬你。”
下一秒，整片空间塌了。
光索“嘣”地断裂，楚昭只觉得手腕一空，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拽了进去。机甲系统彻底失灵，视野黑屏，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密集的代码流窜声，像千万台电脑同时崩溃。
他拼命挣扎，可身体完全失控。最后一刻，他看见萧沉月就在旁边，银发在数据洪流中飘散，眼睛却还睁着，死死盯着他。
然后，眼前的一切开始碎裂。
不是黑暗降临，而是画面一块块剥落，像老电视信号不良时的画面雪花。可在这片混乱中，他瞥见了几块悬浮的碎片——
一块是地球的校园操场，阳光正好，一群学生围着公告栏，有个穿校服的女孩正踮脚贴一张海报；
另一块是古老的祭天台，青铜鼎冒着青烟，一个披着帝袍的身影跪在台阶上，手里攥着半块玉佩；
还有一块，是他没见过的场景：一座漂浮在星海中的图书馆，书架无限延伸，一本无名典籍静静摊开，第一页写着两个字——**重启**。
画面一闪即逝。
楚昭想伸手去抓，可什么都碰不到。他的意识在坠落，没有上下，没有方向，只有无穷无尽的数据流在冲刷他的神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百年，他忽然感觉到手腕一紧。
低头一看，那截断裂的光索不知何时又缠了回来，虽然黯淡，却还在微微发亮。更奇怪的是，光索尽头，似乎连着某个正在靠近的东西。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前方黑暗中，一道银光破开数据洪流，直冲而来。
是剑。
剑尖点在他眉心，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