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检修室里弥漫着消毒药水和血腥味混合的古怪气息。弗丽嘉被注射了镇静剂,蜷缩在角落的毯子里,呼吸平稳,仿佛真的陷入了沉睡。但房间里没有一个人放松警惕,程青芜的目光几乎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余双安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着眼,看似在休息,实则正在脑海里和系统进行一场激烈的“讨论”。
【所以,我们就这么收留这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反咬一口的毒蛇了?宿主,你的胆子是不是被之前的追杀吓肥了?】系统的元气少女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不然呢?把她扔出去给战神殿回收?然后等着哈迪斯把她脑子里的那点东西全挖出来,再带着更详细的情报来围剿我们?】余双安没好气地回应,【她现在比我们更怕被战神殿找到。短期内的利益是一致的,这就够了。】
【短期?宿主你是不是对‘短期’有什么误解?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而且她说的那个什么精神信标,你赶紧让我扫描一下清除掉啊!留着过年吗?】
【清掉?然后让她立刻察觉并彻底失去那点可怜的‘信任’?现在留着,既能让她自以为有个保障,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反过来利用。少废话,持续监控她的生理数据和周围能量波动,尤其是精神层面的。】
【资本家看了你都流泪!监控着呢监控着呢!心率平稳得像睡着了,脑电波活动…呃…有点活跃,不像深度睡眠,估计在脑子里算计怎么坑我们呢!】系统嘀嘀咕咕地汇报着。
余双安睁开眼,目光扫过弗丽嘉。他当然不会信她,但他需要她的知识和情报。这是一场与毒蛇共舞的危险游戏,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
“少爷,”冯砚秋低声开口,打破了沉默,“接下来怎么办?全球通缉令之下,我们寸步难行。机场的事情肯定已经彻底暴露了这个城市。”
“等。”余双安吐出一个字,“等一个机会,或者…等一些变化。”
他无法告诉冯砚秋,他在等的是远在万里之外的某些人,是否能接收到那微弱而危险的信号。
与此同时,战神殿某处隐秘据点。
马尔斯,或者说,重新稳固了“阿瑞斯”代号的李旭,正站在奥丁、普罗米修斯和密米尔面前。他刚结束了一场长达数小时的、关于机场行动失败和弗丽嘉叛逃的严厉质询。
他的作战服上沾着尘土和干涸的血迹,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愤懑。
“……所以,我当时的判断是,弗丽嘉的行为已经严重干扰了抓捕计划,甚至可能导致目标再次脱逃。我选择优先阻止她,而非继续追击目标。”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至于她之后如何逃脱赫卡忒和哈迪斯的控制,并反过来指控我,我只能说,她的诡计和演技,远超我们预期。”
普罗米修斯用他那双充满学者般探究欲的眼睛打量着马尔斯:“你的解释合乎逻辑。弗丽嘉的背叛确实令人意外,她的精神抗性似乎比档案记录的要高。但你的行动,也确实导致了目标的最终逃离。”
马尔斯挺直脊背,毫不避让地回视:“我接受任何处罚。但请允许我指出,若非北欧派那些蠢货突然内讧抢功,混乱了战场,目标绝无逃脱可能。责任,不应由我一人承担。”
他将矛头巧妙引向了战神殿内部永恒的派系矛盾。
奥丁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低沉的声音响起:“够了。阿瑞斯的行动虽有瑕疵,但初衷无误。弗丽嘉的背叛,是更大的损失。此事到此为止。阿瑞斯,你依旧负责追缉余双安小队,戴罪立功。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是!”马尔斯沉声应道,敬了一个标准的礼,转身大步离开。
走出房间,穿过冰冷的金属走廊,直到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休息舱,关上门,马尔斯脸上那副忠诚又带着些许不满的表情才缓缓褪去。他靠在门上,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疲惫和复杂。
他快速走到洗漱台前,打开水龙头,借着水流声的掩护,手指极其快速且隐蔽地在洗漱台下方一个极其微小的缝隙处,用特定节奏敲击了一串代码。这代码并非发送出去,而是激活了一个预设好的、延迟七十二小时自动销毁并发送的加密信息包。
信息包的接收端,是三个极其隐秘的、看似毫不相关的通讯节点。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看着镜中自己那双因为长期潜伏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信号已发出…剩下的,看你们了…”
数小时后,山城,余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苏琳正在听取手下关于海外市场受挫的报告,她的私人加密平板电脑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没有任何标识、仿佛乱码一样的信息一闪而过。
苏琳的目光微微一凝,随即不动声色地挥退了手下。
她拿起平板,手指飞快操作,解码程序启动。几秒后,一条简短的信息浮现:“境况极危,全球通缉,急需外部策应支援。坐标:(加密数据流)。可信度:高风险。——无名氏”
苏琳看着这条信息,美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余双安…居然闹到被全球通缉的地步了?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她几乎没有犹豫,拿起另一个加密通讯器,按下了一个号码:“椒图。”
通讯器那头传来一阵轻微的、仿佛敲击键盘的哒哒声,接着是一个通过变声器处理的、略带电子音的女声,语调却意外的有点跳脱:“在呢在呢苏琳姐!我正在给小兔兔升级防火墙呢!有事吗?”
“放下你的兔子。有个紧急任务,最高优先级。立刻动身,去这个坐标。”苏琳报出一串数字,“找到余双安,提供你能力范围内的一切电子支援,确保他的通讯畅通和信息安全。必要时,可以动用‘龙鳞’协议。”
“哇哦!大活儿!明白!保证让余少爷的网络比我家兔兔的毛还顺滑!”椒图的声音带着兴奋,随即通讯切断。
苏琳放下通讯器,目光望向窗外。她能做的不多,龙王殿的内部倾轧同样激烈,直接派出战斗人员目标太大,椒图这样的技术奇兵,反而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几乎在同一时间,薛氏私立医院实验室。
薛珊正对着一份复杂的药理分析报告蹙眉,她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内容看似错乱的广告短信。
薛珊的目光在短信上停留了两秒,随即面无表情地删除了它。
但几分钟后,她却径直走向了院长办公室。
“爸,我需要休假。”
薛院长惊讶地从文件中抬起头:“休假?现在?你的研究项目正在关键期…”
“项目数据我已经备份,后续工作高思蓁可以接手。”薛珊的语气不容置疑,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躁,“我有必须立刻处理的私事。很重要。”
不等父亲再问,她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她回到办公室,快速订了一张最快的前往欧洲的机票。目的地,正是那个加密坐标所在的国家。
她一边收拾简单的行李,一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包艾灸贴。为什么一定要去?她说不清。只是看到那条短信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那个家伙…总是能惹出天大的麻烦。
正在实验室忙碌的高思蓁也收到了类似的乱码短信。她破解后,小脸瞬间吓得煞白。
“小安哥…”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跑去找薛珊,却得知薛珊已经离开。她立刻做出决定,追着薛珊的航班也订了票。她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但她带的药箱里,有最新研发出的特效急救针剂和解毒剂。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安哥身处险境而无动于衷。
三股不同的力量,因为一个危险的信号,正从不同的方向,朝着余双安所在的绝境悄然汇聚。
而下水道里,余双安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在系统的持续抱怨声中,计算着寥寥无几的物资,和渺茫的生机。
【宿主,电量只剩百分之六十一了,省着点用啊!还有,弗丽嘉的眼皮刚才动了一下,她肯定醒了在装睡!心机婊!】
【知道了。保持监控。】余双安淡淡地回应,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个看似柔弱无害的身影。
风暴眼中的短暂平静,或许预示着下一轮更猛烈的冲击,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