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一人被擒,另一男子则在街头被三名兵丁围堵,乱刀之下血肉横飞,终是瘫软在地,不再动弹。两名要犯尽数落网,被押往大牢。
长贵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一路跟到大牢门口。祁大人闻声出来,略问了几句来龙去脉,便漫不经心地一抬手,吩咐道:“赏他两串铜钱,打发他回去。这儿没他的事了。这案子吗,咱们自己审。”
长贵愣在原地,还没回过神,就被差役推搡着赶了出来。忙活了大半天,险些搭上性命,最终却只换来两串叮当作响的铜板。
他气得浑身发抖,却半句不敢争辩,更不敢在牢门口流露丝毫不满,只怕招来一顿拳脚,到头来无处申冤。
他悻悻地攥着那几枚铜钱在街上踱步,忽然念头一转:那人既然是从老裕丰茶馆出来的……若我此刻去给老东家报个信,以他一贯宽厚的性子,说不定还会打赏几个。想到这里,他精神一振,匆匆加快脚步,朝茶馆方向赶去。
长贵踏进茶馆,一眼便瞧见宋少轩正与一位年约五十、衣着体面的大人相对而坐,低声交谈。
他不敢上前打扰,只悄悄摸出一串铜钱,要了杯茉莉花茶,远远拣了个位置坐下,静候他们谈完。
只听那位大人言辞恳切,微微向前倾身说道:“宋掌柜,在下连来两回,实在是被您这儿的人深深吸引。您若是点头,我绝不委屈她做小。吃穿用度,一律按最高份例,家中上下绝不敢有半分怠慢。不知您能否成全我这番心意?”
宋少轩见对方已年过半百,不管他瞧上的是哪个丫头,这年纪都差着辈哪。他心里一阵膈应,可这世道如此,他也见得多,只得强压不适,客气回道:
“您稍坐,我这就去把人叫来。不过有句话得说在前头,强扭的瓜不甜,终究还得看她自个儿愿不愿意。”
那大人含笑点头。宋少轩转身步入后院,思忖片刻,将秀莲唤了出来,引至前厅。
没料那大人一看,顿时皱起眉头,语气诧异:“宋掌柜,您这是……?在下想要的,并非这位姑娘啊。”
宋少轩当场怔住,不是秀莲?后院中最出挑的便是她了,年纪相当、模样俊、唱得也好。若不是她……难不成……
他心里猛地一沉:这老东西,看上的竟是还没成年的丫头?
正僵持间,梦玲领着以晴和以雯从外头说笑着回来了。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荡进堂内,引得那位大人不由回头望去。
他眼睛一亮,当即喜形于色,抬手指向以晴,连声道:“是了是了!宋掌柜,我看中的,正是这位姑娘!”
宋少轩心中咯噔一沉,连忙摇头:“大人,恕我直言,这孩子才十四五岁的年纪,是不是……是不是也太小了一些?”
“不小,不小!”那大人竟毫不赧然,坦然道,“我当年在老家成亲,与她这年纪正相当!你只管问她愿不愿意,若是点头,我即刻下聘,绝无虚言。”
门口的以晴和以雯似乎察觉气氛有异,笑声戛然而止。她俩不安地望向宋少轩,又迅速躲到梦玲身后,小手怯生生地攥住她的衣角,眼中满是惶惑。
宋少轩见此情景,不再犹豫。他整了整神色,语气虽缓,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决断:“大人,这话就不必再说了。您请回吧。您瞧瞧,孩子都给吓着了,这事儿,我觉得不妥。您还是请回吧,再斟酌斟酌。”
他终究是现代人的良心,横竖看不惯这等事,哪怕得罪人,也自然而然说出口来了。
那大人脸色倏地一沉,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长贵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心头一跳,立马悄步跟上。
只这片刻工夫,他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所谓衣冠禽兽,文禽武兽,他虽不通文墨,却懂看人辨势。
这位大人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官袍上前胸赫然是熊罴补子,分明是个进京武官;依官阶推断,八成是某地守备。眼下时局动荡,这等人物进京,必受重用。
既然宋少轩有眼无珠、不识抬举,那这破天的富贵,合该由我长贵来接!他心头发热,再不顾其他,急步抢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对方身前:
“大人请留步!小的有话说……小人有法子,定能遂您心愿,教您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王大人脚步一顿,眯眼打量脚下这人:“哦?你有办法?若真能成,银钱方面,我绝不吝惜。”
长贵大喜,赶忙凑上前去,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王大人初时听得直皱眉头,几乎要出声呵斥,可一转念想到以晴那清丽模样,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长贵闻言大喜,连忙领命而去。不多时,他便率领一队精锐兵士转回,将老裕丰茶馆前后围得水泄不通。他自个儿挺胸叠肚,得意洋洋地跨进店门,朝宋少轩随意一抱拳,拖长了调子说道:
“东家,对不住喽~~兄弟我也是奉命行事。麻烦您,跟我走一趟吧。”
宋少轩先是一怔,随即几乎当场气笑:“你?长贵,是没睡醒还是灌多了黄汤?就凭你,也敢来我这儿拿人?”若是旁人他也许会慌,这个长贵,他实在难以把他放在眼里。
“嘿,您也别瞧不起人。”长贵嬉皮笑脸地凑近几步,压低了声音,话里却藏不住狠劲,“是,我长贵屁都不是,可您呢?您就是个不开眼的东西!知道自个儿得罪的是哪路神仙了吗?”
见宋少轩脸色微变,长贵立刻退后一步,陡然冷下脸来,扬声喝道:“宋少轩勾结乱党,图谋不轨!来人,拿下!”
四下兵丁一拥而上。宋少轩下意识往腰间一摸,却又缓缓放下手,终究只是长叹一声,转头对惊立一旁的梦玲柔声道:“去找二爷和五哥!”说罢,他不做抵抗,任由兵丁押着,低头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