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下斑斓的光芒，空气中充盈着一股百合香的味道。
我摁着杰哥，和莉蕾雅默默坐在信众教椅上。
艾尔牧师正带着信徒祷告，直到教堂大钟敲响才结束。
等到信徒们零零散散的离开，艾尔牧师走下主祭坛。
“莱德大法师，今天来这里是想感受主的温暖吗？”
看着走向我们的艾尔，我抓住了差点扑过去的杰哥。
还温暖呢，当年点燃宝光重镇后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要上你们教廷的火刑架了。
“臭名远扬的我就不劳烦圣光之神他老人家费心了。”我语气轻松的回应了艾尔。
艾尔轻笑，教杖和祷告书泛着柔光：“您要是来领圣餐，今天可不是布施日哦。”
她顿了顿，补了句扎心的，“其实我早想告诉您，需要的话直接说就行，不必变装来领，您的伪装实在不怎么样。”
喂喂，原来都知道吗，我的伪装居然这么差劲吗！
旁边的莉蕾雅瞪着我，眼神中震惊里混着不解，还带点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没下限的谴责。
艾尔的圣光打在她白嫩的脸上，说话都带着净化光环：“圣光照耀每个孩子，能帮您这位杰出的法术探索者，是我的荣幸。”
果然还记得杰哥撞散她机械犬的事情吧！果然吧，说这么多，是想把我这魔法师败类钉在人类耻辱柱上吧！
我赶紧掏出魔法卷轴递过去，艾尔接过来一摸，脸色骤变：“圣域阶庇护术？您要清算追杀您的圣域？我们教堂最多保证中立。”
莉蕾雅指着艾尔牧师。“喂喂，你们圣职者明明知道莱德被冤枉，为什么还放任通缉令流遍世界？”
“我们不是纵容邪恶，而是有我们，邪恶才没有更加猖獗。”艾尔把卷轴放到袖袍里，面色淡然。
如果你把卷轴还给我这话就更有可信度了，我摆了摆手。“这卷轴是订金，白嫖你们圣职者我于心不忍，不然老朋友戈薇亚知道了，非赏我一记破邪斩。”
我掏出装有留音石的盒子：“我要离开预言者之都，三个月没回来的话，麻烦你把这个给筑眼。”
去闯卡萨斯的传承，总得留后手。失败了大概回不来，这留音石是复制的留言，教会虽然传教时轴了点，诚信还是可靠的。
但对于圣职者，大家的观感还是很复杂。
当与圣职者组队，他绝对是你最安心的后盾，他们会是你有生以来见到最忠诚，高尚，富有担当的战友。
战斗时鼓舞团队，撤退时最先殿后，哪怕你比圣职者先牺牲，他们也会努力带回你的遗体，让你的遗体不遭亵渎。
但要触碰他们的原则，那就有得乱子可以收拾了。
我还记得年轻时组建的冒险团，团内的一位圣职者，我的老朋友，戈薇亚。
交任务时见雇主把偷面包的女仆活活打死，她当场一记破邪斩加光辉钻击，把那贵族剁成了肉段。我们虽然跑了，可任务酬金泡汤了，还被当地贵族通缉。
当时我还不是黑法师，但有一手冰霜和植物魔法，在城堡种点种子我就能把那贵族闷死在床上，就不能拿了钱再砍吗口牙！
回忆到这里我反而有些想念冒险团的那帮混账了。
当时戈薇亚杀了那杂碎，大家都是叫好，哪怕是逃亡的过程中，大家都只恨杀得太晚了，让那黑心的杂碎活这么久。
话说多了，但总体而言，这帮圣职者可以说是非常值得托付的，把留音石交给他们，比寄存在冒险者工会要安全的多。
艾尔抿着嘴，周围的光明力量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明灭不定的环绕着她。
“虽然有些冒昧，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这是遗书？”
“在我的神圣视界里，你的魔力充盈，圣域符文在周身流转，彰显着影响世界的威仪与权能，明明是圣域阶施法者最好的状态。”
我呵呵一笑。
“我有不得不去做的事，还请你务必交到筑眼手中。”
她有些奇怪，在艾尔看来，我与筑眼非亲非故，突然一副临行前托付遗书的样子，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很奇怪。
我没有解释，把装有留音石的盒子递给艾尔。
艾尔接过后，放在了袖袍里，随后露出一副似绷非绷的难言表情，看起来，她好像认为这里面有什么恶毒诅咒，或者夺舍邪法、灵魂瘟疫之类的东西。
一个臭名昭着的黑法师，死前留下的遗存都可以在民俗传说里当做百年悲剧的开头了。
“还有，我要是没回来，麻烦封存我的宅邸，里面有我的藏书和修行笔记，送给追随者酒馆的阿尔忒。”
把事情交代完后，我带着莉蕾雅还有杰哥走出教堂。
夜幕降临，放逐者之地的月光比其他地方更加浓重。
刚出教堂，莉蕾雅就迫不及待的吐槽。
“我说你家里怎么那么多面粉，原来都是白嫖的教会吗。”
我瞪了她一眼。
“法师的事能叫白嫖吗？我一个通缉犯去餐厅被下毒了怎么办，你养杰哥啊？再说我每月都给教堂捐钱。”
莉蕾雅哼唧一下，发后的耳朵微微俏动。
“接下来去哪儿？”
我冷哼一声，拿出法杖，周身魔力鼓噪，法袍飘逸起来。
莉蕾雅也被我的表现感染，拿出了自己的弓箭。
“算账。”
————
追随者酒馆。
走进酒馆，先是闹烘烘的热潮扑面而来。
有几个熟悉的酒友见我进来，举杯向我示意。我摆摆手，拒绝了他们。
莉蕾雅举着弓警惕四周，还看着吊灯琢磨怎么打下来。杰哥直奔红发酒鬼那，往桌上一扑就开始啃花生，那红发笑嘻嘻地摸她的头。
我走到吧台：“来杯白啤酒，记那红发混蛋账上。”
服务员萝伦捂嘴一笑，倒了杯酒递过来。我掏出麻醉药剂往里一兑，一饮而尽。
莉蕾雅拽我：“不是来算账的吗？怎么喝上了？”
擦了擦嘴，我一本正经的对莉蕾雅说。
“就是算账啊，在酒吧我欠了不少账，要不你替我还了，还有，帮我把杰哥揪回来。”
迎接我的是武僧招牌技能，凛风冲击 。
等走进酒吧后的房间。
房间里的老板娘阿尔忒正在算着账单，见到是我，惊讶的放下笔起身迎接。“今天怎么带着朋友来我这里了。”
走到一半，阿尔忒看清我脸上的鼻血。
她面色古怪的看着我和莉蕾雅。
“我也是你们游戏的一环吗。”
我耸了耸肩，给莉蕾雅介绍阿尔忒。
“这是我孙女阿尔忒，是我曾经冒险团里的会计，半精灵混血，专业算账，爱好酒，最喜欢躺在金币山上傻笑。”
“滚。”
“半精灵混血。”莉蕾雅惊讶地看向阿尔忒，这个世界上不同种族有着血脉隔阂，相异的种族之间很难产生后代。
阿尔忒笑道，“我的祖先是半精灵混血，到了我这一代早已没落，而且血脉稀薄，除了尖耳朵，基本没什么半精灵特征了。”
随后她看向我，眼神明摆着“你今天不对劲”。
我清了清嗓子，无视气鼓鼓的莉蕾雅，翻出钱包：“算算我欠多少。”
阿尔忒惊讶的看了我一眼。
不过她手底下也没闲着，熟练地把厚厚的账簿翻到一页，阿尔忒把账单递给我，我看了一眼。
“怎么算的这么多。”
阿尔忒笑了笑，银发的精灵像是收割我钱包的死神，声音像百灵鸟一样悦耳，但吐出的话却让我感到凛冬将至。
“你来到预言者之都，城主府的关系是我打点的，房子都是我给你安排的，你个混账还有脸问。”
真是难为她用这么好看的脸笑着说完这些话。
我翻了个白眼，抛出钱袋子扔在阿尔忒怀里。“就这些，我要出去趟，可能不回来了。”
她收起钱袋，一脸疑惑。“住不习惯？要不来我这里，你负责暖被窝就好了。”
杰哥举起手来开始抗议。
“莱德，不能！”
我一脸正色。
“休要诱惑我，卡萨斯城主召我作为继承人，我要追随城主大人去征战魔法圣地，攻占石釜高塔，完成他的魔法大业。”
“但我死了没关系，孙女阿尔忒因为没有长辈撑腰，被恶毒的街坊邻居欺负可就太惨了。”
阿尔忒斜睨我一眼。“那支柱法师还真是心胸宽广，能容忍你这个喜欢占便宜，好吃懒做、爱看闲书的三流的法师。”
我摸着下巴，确实，卡萨斯把传承宝石藏议会桌里，心也太宽了，就不怕被我这种混子得到？不过他可能也不在乎，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随后人折腾。
“团长，我也不问你要去做什么。”
阿尔忒突然认真看着我，轻咬嘴唇，眼中明波流转，好像在诉说千言万语。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奇怪，莉蕾雅瞪大了眼睛，我在心底嘶了一声。
“在我看来，你一直是我们最敬爱的大团长，为我们遮挡困难和风雨，我还记得当年被奴隶贩子追杀，遇到了你们。”
一边说着，阿尔忒的声音软的像棉花：
“团长平时总是嘻嘻哈哈，但其实也很关心我们，能够遇到你是我的幸运，我也会一直等着你的哦。”
“团长，无论是什么时候，追随者酒馆都为你开启。”
哇，这个混账怎么这么深情，我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还真是面目可憎啊，过去在冒险团喝醉后暴打我的酒蒙子半精灵去哪里了，把那个阿尔忒还给我啊。
而且半精灵都像你这么能说会道吗，可我旁边的正统精灵可一点都不会说话啊，难道莉蕾雅的血统是假的吗。
我一时说不出话。
阿尔忒见我这个样子，噗嗤大笑了起来，一手叉腰，一边指着我，那丑恶的嘴脸比我见到最狰狞的食人魔还要可憎。
“你以为我会这么想，看你这傻样，死了可别牵连到到老娘我。”
“今天的事情我一定要写信给戈薇亚她们，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纯情啊团长大人。”
我面无表情地拿起账本糊她脸上。
阿尔忒被糊得呜呜叫，扑过来打我。一旁的莉蕾雅傻了眼，看着我和阿尔忒的相处模式。
这就是成熟的冒险家平常的交流方式吗，莉蕾雅突然感觉一直待在自然者之地也挺好。
告别完了阿尔忒，走出房间。
路过柜台，我偷偷把一袋金币和法术卷轴塞进阿尔忒的秘密暗格。
走出酒馆，我幽幽看向月亮，轻轻吐出一口气。
后事托付，债务已清。
卡萨斯，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