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前,裴旭军阵的肃杀之气与容与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然而,这份短暂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远处,一阵更加密集、整齐却带着阴冷气息的马蹄声传来。
不同于裴旭军阵的铁血轰鸣,这声音如同暗夜中的群狼奔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尘土飞扬中,一支庞大的队伍出现在广场尽头。
清一色的玄色飞鱼服,外罩绣着银色飞鹰图案的软甲,腰挎绣春刀——正是天隼司的精锐!
这一队天隼司人数足有上百,他们队列森严,步伐整齐划一,眼神冰冷而阴厉。
队伍最前方,三皇子裴晔一身深紫色蟒袍,策马而行。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痛与焦虑,眉头紧锁,嘴唇紧抿,仿佛忧心如焚。
然而,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如同饿狼看到猎物般的狂喜光芒,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他身侧稍后,一人策马并行,身形高大,面容冷峻如刀削,眼神锐利如鹰隼,却是天隼司都指挥使——骆无涯!
他一身玄色飞鱼服,外罩玄色大氅,腰悬御赐金牌,浑身散发着一种久居高位、手握生杀大权的阴冷威压。
队伍在宫门前十丈外停下。
骆无涯一抬手,身后上百名天隼司精锐齐刷刷勒马,动作整齐划一,冰冷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与裴旭军阵的铁血肃杀分庭抗礼,因为人数优势,甚至隐隐有压制之势。
骆无涯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挡在宫门前的容与和裴旭,最后定格在容与身上。
他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容侍郎,二殿下,陛下病危,三殿下忧心如焚,特来侍疾!”
“尔等阻拦宫门,意欲何为?莫非是想隔绝内外,图谋不轨?!”
这顶“隔绝内外,图谋不轨”的大帽子,扣得又狠又准。
容与面色不变。
天隼司内,容与常打交道的岳行此刻并未出现。至于这位骆指挥使,她不熟,也没必要去攀谈——骆无涯是沈贵妃的人,这一点,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迎着骆无涯那如同实质般的锐利目光,容与上前一步,声音清越而凛然:
“骆指挥使,陛下有旨,此刻宫门紧闭,任何人不得擅入!”
“天隼司职责是拱卫宫禁,缉查不法,而非擅闯宫门,威逼皇子。指挥使带兵逼宫,莫非才是真正的图谋不轨?”
她的话语,针锋相对,直接将“擅闯宫门”、“威逼皇子”、“带兵逼宫”的罪名反扣了回去,气势丝毫不弱。
裴晔此时策马上前一步,脸上挤出一丝“无奈”和“委屈”,声音带着刻意的哀伤:
“容侍郎误会了,本王只是忧心父皇龙体,骆指挥使他也是忠心护主,担忧陛下安危。”
“容侍郎如此阻拦,莫非……莫非宫里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太子殿下呢?为何不见太子殿下出来主持大局?”
这一番话看似简单,却隐含毒刺,暗指太子可能挟持皇帝。
闻此,骆无涯眼神一厉,右手猛地按在腰间的绣春刀柄上,刀鞘与刀镡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锵”响。
他身后的天隼司精锐仿佛得到信号,“唰”的一声,上百柄绣春刀瞬间半出鞘,冰冷的刀锋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昂起了头颅。
“容行简!”骆无涯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森然的杀意,“本指挥使没空与你做口舌之争,速速让开!否则……休怪本指挥使以谋逆罪论处!”
“天隼司听令,准备——!!”
“锵!锵!锵!”刀锋出鞘的声音连成一片,上百名天隼司精锐齐声低吼:“遵命!!”
声浪如同实质,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冰冷的杀气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骆无涯,你敢——?!”
一声沉雷般的断喝骤然炸响。
裴旭猛地踏前一步,他高大的身躯如同渊渟岳峙,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彻骨的威压。
他眸色骤寒,如淬寒冰,一股凛冽如实质般的杀气轰然弥漫开来。
他身后的将领和亲兵如同得到无声军令,瞬间拔刀出鞘!动作整齐划一,刀光雪亮,铁血杀气骤然升腾,如同无形的巨浪,狠狠撞向天隼司的阴冷气息!
纵然人数处于劣势,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反倒愈挫愈勇!
“带兵逼宫,威胁皇子……骆无涯,你才是真正的谋逆!”裴旭的声音低沉,却如同金铁交鸣,字字千钧,“本王在此,看谁敢动一下宫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巾帼营在此,谁敢造次——!!”
一声清脆却带着凛冽杀气的低叱,如同裂帛般划破凝重的空气。
只见宫门侧翼,一支数十人的队伍疾驰而来。
清一色的女子,身着特制的轻便皮甲,外罩海棠红战袍,手持长枪短刀,英姿飒爽。
这一身战袍,却是上京之后,容妍无聊之际特意为姐妹们准备的,此时一队赤色杀出,端的是气势凛然!
为首一人,正是容妍。
她一身火红劲装,手持亮银枪,俏脸含霜,眼神锐利如刀锋。
她率领的巾帼营精锐女兵,如同一道燃烧的火焰,瞬间插入容与与裴旭防线之间的空隙,与另一边韩勇带来的兵丁汇合,在容与和裴旭身后,形成一道更加厚实、更加锐利的防线。
长枪如林,指向天隼司,气势丝毫不弱!
容妍策马冲到阵前,长枪一指骆无涯,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势:“骆无涯,你带兵擅闯宫门,威胁皇子,你是要造反吗?!”
“巾帼营听令,护驾!擅闯者——杀无赦!!”
“杀无赦!!”巾帼营女兵齐声低喝,声音虽不如男子雄浑,却带着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凛然杀气,瞬间打破了天隼司与裴旭军阵的僵持。
宫门前,三方势力鼎立,杀气纵横,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对方,手指紧扣着兵器,肌肉紧绷,只待一丝火星,便会引爆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
容与站在阵前,目光如寒潭般深邃,扫过骆无涯阴冷的脸,扫过三皇子裴晔眼底那掩饰不住的狂喜和一丝慌乱,最后落在裴旭的身影上。
她心中一片冰冷,却也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