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峥背上的火流烧穿了衣料，皮肉焦黑一片。他踉跄一下，单膝跪地，手撑着地面才没倒下。
沈微澜冲过去挡在他前面，双掌贴地，玉佩的清光在身前撑起一道屏障。那兽一爪拍来，她猛地咬牙，唇角渗出血丝。
“快！”她声音发抖，“冬珞控节奏，夏蝉断它腿，秋蘅锁喉，春棠引水！”
冬珞手指一紧，丝线缠进地缝里，耳朵贴地听动静。她忽然抬头：“七息一次停顿，半息空档！就在现在！”
“听见了！”夏蝉脚尖一点，顺着春棠刚引来的寒泉水流滑出。地面结了层薄霜，她像踩着冰面掠过去，软剑直削那兽后腿关节。
“咔”一声闷响，骨头裂开。那兽膝盖一弯，轰然跪地。
秋蘅抬手就是一针，银针带着寒气扎进它咽喉下方的软骨。那兽头一低，颈间黑焰猛地一缩，胸口正中的暗红晶核露了出来。
“核心开了！”春棠大喊，“但只能维持几息！”
沈微澜回头看了眼谢云峥。他想站起来，手一撑又滑下去，脸色灰白。
她转回头，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玉佩上。清光暴涨，她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栽倒。
“别硬撑！”秋蘅急道。
“没时间了。”她声音虽轻，但异常坚定，“再拖，我们都得死。”
她双手高举玉佩，清光凝聚成束，直指那晶核。可光柱到了半路就发颤，眼看要散。
“谢云峥！”她喊。
他抬头看她。
“你不是说不会再让我一个人扛吗？”
他盯着她，慢慢伸手去握剑柄。手抖得厉害，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我说过。”他喘了口气，“就不会食言。”
他拖着剑往前爬了一步，再一步。每动一下，背上伤口都撕开更深。但他还是把剑举了起来，剑尖指向空中。
清光与剑气交汇，终于连成一线。
“动手！”沈微澜吼。
“护彼此，斩邪祟！”五个人齐声喊出来。
光火合一，轰地撞进晶核。
那兽仰头嘶吼，全身炸开黑焰，整座宫殿都在震。书架倒了一片，石屑哗哗往下掉。
夏蝉被气浪掀翻，滚出去好几尺。春棠抱头蹲下，头顶一块石板砸下来，冬珞扑过去把她拉开。
沈微澜也被掀飞，后背撞上墙，滑坐在地。她顾不上疼，眼睛死死盯着那兽。
它站着，不动了。
然后，从晶核开始，一层裂纹蔓延全身。黑甲碎裂，火焰熄灭，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砸起一片尘土。
静了。
谁都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夏蝉撑着地坐起来，抹了把脸上的灰：“……死了？”
“死了。”冬珞低头看手里断了三根的丝线，声音有点哑。
春棠抖着手翻开《水脉图》：“寒泉脉……还在流，说明阵法彻底破了。”
秋蘅立刻爬起来，扑到谢云峥身边。他脸朝下趴着，背上那道伤已经发紫，边缘泛黑。
“中毒了。”她翻他手腕探脉，眉头拧死，“是阴火入络，再晚半刻，心脉就废了。”
“还能救？”沈微澜爬过去，声音发紧。
“能，但得马上用‘九转还魂丹’。”秋蘅打开药箱，手都在抖，“这是我最后一颗了。”
“用。”沈微澜直接说，“要是他没了，这药留着也没意义。”
秋蘅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取出一枚青金色的药丸，放在碗里化水。她捏开谢云峥的嘴喂进去，又拔出三根银针，扎进他后颈和肩井。
针尖微微发黑。
“毒在往外走。”她松口气，“命保住了，但得昏一阵。”
沈微澜伸手扶住谢云峥的肩膀，把他慢慢翻过来。他脸上全是汗，嘴唇发青，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
她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你说你要护我的。”她声音很低，“现在倒下了，谁来守我？”
没人回答。
她就这么抱着他的手，一动不动。
夏蝉撕了块布条包住胳膊上的擦伤，走过来站旁边：“主子，你手都在抖。”
“我知道。”沈微澜没松手。
“你也耗太大了。”秋蘅按住她手腕，“刚才那一击，几乎抽干了你的灵力。”
“我不碍事。”她说，“先管他。”
“你不歇，待会谁盯着外面？”冬珞靠墙坐着，指尖还在渗血，“丝线断了三根，我得缓一会才能重新布网。”
“我知道。”沈微澜还是那句话，“但现在，他更重要。”
春棠默默把行囊挪到门口，坐下来守着。夏蝉站在另一边，剑横在膝上。秋蘅继续给谢云峥导药，银针一根根换。
沈微澜一直握着谢云峥的手，额头轻轻抵着他掌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手指动了一下。
她猛地抬头。
他眼皮颤了颤，没睁眼，但嘴唇动了动。
“……冷。”
沈微澜立刻解下外袍盖在他身上，又往他手里塞暖炉。
“火呢？”她问。
“燃不起来了。”夏蝉摇头，“刚才那一击，把附近灵力抽空了。”
“我有。”春棠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留了点暖阳粉，本来是防夜路用的。”
她撒了一圈，地上亮起微弱的黄光。
沈微澜靠着谢云峥坐下，把他那只没受伤的手紧紧攥着。
“你要是敢醒不过来。”她贴着他耳边说，“我以后再也不信什么白月光、什么镇国侯了。”
他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
秋蘅收了最后一根针，轻声说：“药力稳住了，让他睡到天亮就行。”
“嗯。”沈微澜点头，“你去歇会儿。”
“我还行。”秋蘅靠着墙坐下，“你们都快撑不住了，我得看着。”
夏蝉打了个哈欠：“我也行，就是胳膊酸。”
“那就都别睡。”冬珞睁开眼，“我布新线的时候，听见北边墙后有动静。”
“什么动静？”沈微澜立刻抬头。
“不是脚步。”冬珞皱眉，“像石头在刮墙。”
“可能只是余震。”春棠说。
“也可能是别的。”冬珞不松口，“咱们还没走完这片。”
沈微澜低头看谢云峥，他已经睡熟了，呼吸比刚才稳了些。
她轻轻放下他的手，站起身。
“我去看看。”
“你不能去！”三人同时开口。
“我没力气打架。”她淡淡说，“我就去看看。你们在这守着他，我在十步内转一圈，有问题立刻回来。”
没人拦她。
她走到北墙边，发现一块石板松动了。伸手一推，石板往后陷去，露出后面一道窄缝。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她蹲下身，把手伸进去摸了摸。
指尖碰到一样东西。
冰凉，光滑的碑面。
她正要抽手，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轻响。
像有人，轻轻敲了一下石头。
她猛地缩回手，心跳快了一拍。
转身就往回走。
“没事。”她对等在原地的三人说，“就是块废石。”
她坐回谢云峥身边，重新握住他的手。
“等他醒了。”她说，“我们再一起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