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管出口的湿痕还在，秦昊蹲在阴影里没动。
那片水渍比刚才更暗了，边缘微微收缩，说明蒸发速度正常，不是刚踩上去的人留下的。他抬手示意苏瑶别出声，指尖在管壁划过，系统微光扫过划痕——三道平行抓痕，间距一致，是有人用铁钩固定身体时留下的。痕迹还新，最多半刻钟前。
“有人爬过去。”他低语，“不止一个。”
苏瑶点头，贴着墙根挪到他旁边。她没说话，但手已经按在袖口，那里藏着最后一枚冰镖。
秦昊从怀里摸出两件东西，灰布斗篷，补丁摞补丁，边角焦黑，像是从火堆里抢出来的。他把其中一件递给她，自己迅速套上，兜帽拉低，遮住眉骨。苏瑶照做，动作利落。
他启动系统，一缕灵流扫过斗篷纤维，抹去两人残留的气息波动。这是早备好的伪装，不是临时起意。之前在巷子里打退那五人时，他就知道，暗星阁不会只靠正面守门。
“走。”他说。
两人贴着墙根前行，脚下碎石被刻意绕开，脚步轻得像怕惊醒什么。排水管西角出口藏在一堆废弃铁架后，铁锈剥落，碰一下就会响。秦昊用根细藤挑开最后一道铁链，轻轻一推，缝隙刚好够人侧身而出。
外面是暗星阁西侧小道，地面铺着黑石板，缝隙里长着霉斑。前方三十步就是正门，两根石柱撑着灵光门楣，守门的是两名黄袍修士，腰佩玉牌，手按刀柄。排队的人不少，大多衣着体面，灵光隐隐，一看就是常来交易的散修。
秦昊低头，脚步放慢，斗篷破角拖地，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守门修士扫了一眼，眉头立刻皱起来。
“你们两个，站住。”
声音不大，但整个队伍都安静了半秒。有人回头看，眼神里带着点幸灾乐祸。
秦昊停下，没抬头，手攥着斗篷边缘，指节微紧。
“这地方不是收破烂的。”那修士走近两步，靴子在石板上敲出脆响，“穿成这样也敢来拍卖会？滚去东街捡煤渣。”
苏瑶呼吸略沉，但没动。
秦昊还是低着头，从怀里慢慢掏出一枚灵石，下品，边缘磨损严重，像是用了很多次。他递出去，声音哑：“请师兄验函。”
修士冷笑，一把打落灵石。灵石滚到石缝里，沾了灰。
“验函？你有邀请函？”
“有。”秦昊从内袋取出一张折叠的符纸，边缘发黄，像是旧物。
修士接过，扫了一眼，又扔回来：“行啊，有函。但你这身打扮，影响会场体面。清洁费，三倍。”
“三倍？”旁边有人小声嘀咕，“上次我带个仆从才加一成。”
“那是你穿得体面。”修士瞪过去，“这俩人，一个像刚从矿坑爬出来，另一个连脸都不敢露，谁知道是不是通缉犯？”
队伍里有人笑。
秦昊没笑，也没争，只是低头看着那枚被踢进石缝的灵石。他慢慢蹲下，伸手去掏。
系统在他意识中弹出提示：【目标锁定：守门修士腰间玉佩｜扫描启动｜材质分析中……】
他手指在石缝里摸索，像是真在捡那枚灵石。
【材质：劣质青石｜灵纹：仿制灵阁三品认证纹｜真伪判定：假货｜来源推测：黑市地摊，售价五至八灵石】
他指尖一顿，随即把灵石捏了出来，沾着灰，举到半空。
“师兄。”他声音不高，但清晰，“你这清洁费收三倍，按的是哪条规矩？”
修士一愣，没想到这破衣烂衫的还敢问。
“规矩？”他嗤笑，“我定的就是规矩。”
“那我问个别的。”秦昊抬头，兜帽下眼睛平静，“你腰上这块‘灵阁认证玉’，是哪个摊子淘的？五灵石不到吧？”
全场静了一瞬。
修士脸色变了：“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秦昊站起身，指尖夹着那枚脏灵石，轻轻一弹，一缕火息掠过玉佩表面，“真品遇灵力会泛蓝晕，你这块，连灰都不起。”
他顿了顿，声音更稳：“而且，灵阁玉佩右下角应有微雕‘阁’字，深纹如针尖。你这块——没有。”
人群哗然。
有人低头看自己腰间的玉佩，下意识摸了摸。
修士脸色铁青，手已经按在刀柄上：“你找死？”
“我只想进去。”秦昊退了半步，护住苏瑶，“但你这块假玉佩挂着灵阁名头招摇撞骗，我作为普通修士，有权质疑。”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灵阁？”
“我不配。”秦昊淡淡道，“但灵阁三品认证，全境通用。你这块连基础灵纹都对不上，要是被巡查使看见，轻则没收，重则问罪。”
他话音刚落，楼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放他们进来。”
清冷，不带情绪，却压得住场。
守门修士猛地回头，脸色又变。
楼上没露人，只有窗缝里一道目光扫过，随即消失。
他咬牙，狠狠瞪了秦昊一眼，侧身让开。
秦昊没再说话，拉着苏瑶走进门内。
斗篷破角拖在门槛上，蹭过一道浅浅的刻痕。那是暗星阁的准入符纹，每十年换一次。系统自动记录下纹路走向，标记为【现行第七代】。
门内是前厅，地面铺着黑曜石，四角有灵灯。来往修士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秦昊低头走在边缘，不看任何人，也不停留。
苏瑶跟在他侧后半步，手一直没离开袖口。
“你刚才……”她低语，“早知道他是假的？”
“不确定。”秦昊传音，“但守门的敢临时加价，要么有靠山，要么心虚。他腰上挂个三品玉佩，却穿普通黄袍，身份对不上。我一试，他就炸了。”
“所以你是赌的。”
“不是赌。”他摇头，“是算。他要是真有灵阁背景，不会怕人查玉佩。越怕，越假。”
苏瑶沉默两秒：“可楼上那人……为什么帮我们？”
“不是帮。”秦昊目光扫过前厅角落的守卫站位，“是怕事闹大。我们穿得破，但讲的是规矩。他要是真把我们拦下，别人就会问——为什么一个穿破斗篷的能指出玉佩真假，而你们守门的看不出？”
“所以，我们越弱，他们越不敢动。”
“对。”他点头，“弱是盾，理是刀。”
前厅尽头是主厅入口，两扇铁门闭合，门口站着四名黑衣修士，气息沉稳，比外面守门的强得多。每过十人，铁门才开一次。
秦昊停下，在角落等下一拨人流。
他不动声色调出系统界面，光幕在意识中展开：【当前状态：伪装生效｜气息屏蔽率：97.3%｜守门修士情绪波动：愤怒→恐惧→压抑｜楼上观察者：身份未识别，灵压等级：筑基后期以上】
他关闭界面，手在斗篷里轻轻一握。
炎棘花的契约纹路还在，温热，像贴着皮肤的烙印。刚才在排水管里，他其实察觉到一丝异常灵流，像是某种阵法在远处启动。但那时不能停，也不能查。
现在，他能。
他闭眼，系统微调，启动【灵流逆向追踪】，捕捉前厅空气中残余的能量走向。三秒后，数据浮现：【检测到微弱阵法波动｜来源：主厅东南角｜类型：监控类，非攻击型｜覆盖范围：入口至第三排席位】
他睁开眼，看向东南角。
那里坐着个中年修士，灰袍，手里捧着茶杯，看似普通。但他的袖口内侧，有一道极细的银线，连着腰间的小盒。
是监控节点。
秦昊低头，不动声色。
“怎么了？”苏瑶察觉他停顿。
“没事。”他传音，“只是确认一下，我们没被盯住。”
“现在呢？”
“已经被盯了。”他淡淡道，“从进门那一刻起。”
苏瑶手指一紧。
“别动。”秦昊低语，“盯我们的是系统，不是人。只要不破规矩，他们就不会动。”
“那我们接下来……”
“等。”他说，“等拍卖开始，名单公布，才能知道二长老想让我们拿什么。”
他话没说完，铁门忽然打开。
守卫喊了一声：“下一批，十人，入场。”
秦昊拉了拉斗篷，低头往前走。
苏瑶紧跟其后。
就在他们踏上台阶的瞬间，主厅内一道灵光扫过人群，像是例行检测。
秦昊的系统突然震动：【警告：高敏扫描触发｜检测到契约波动风险｜建议：降低灵力输出】
他脚步没停，但体内真气缓缓收束，炎棘花的纹路温度降了半度。
铁门在身后合上。
主厅内灯光微暗，四周升起隔音结界。
秦昊站在后排角落，斗篷破角垂地，指尖轻轻擦过袖口内侧的一道缝线。
那里，藏着一枚没用过的隐息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