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那一闪而逝的红衣魅影,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刚刚因成功超度而带来的短暂轻松。我站在原地,目光死死锁定那个方向,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华元,怎么了?”关妙妙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异常,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角和昏黄的路灯。
“没什么……可能眼花了。”我摇了摇头,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疑虑。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深知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意味着新的危机。那个红衣女人的形象,从最早的零星线索,到如今似乎有意无意地出现在我们周围,绝不可能只是巧合。
回到便利店,我将自己的疑虑告诉了大家。
“又是红衣女人?”金福禄打了个寒颤,“这玩意儿怎么跟牛皮糖似的,甩不掉了?会不会是‘主人’派来监视我们的?”
百里辉立刻调出之前所有与“红衣女人”相关的记录,包括最早的传闻、一些模糊的目击报告,以及我们几次行动中隐约捕捉到的痕迹。“频率在增加,而且出现的地点,似乎总是围绕着我们活动的区域。监视的可能性很大。”
张小玄眉头紧锁:“若是监视,为何不更加隐蔽?反而几次三番让我们有所察觉?像是在……挑衅,或者引导?”
关妙妙沉吟道:“或许,她并非单纯的监视者。还记得莲媞吗?她的邪功也擅长魅惑与幻象。这个红衣女人,会不会也是‘蚀’中擅长此道的高手,有某种特殊目的?”
被动等待,从来不是我们的风格。尤其是对方已经几乎把“我在盯着你们”写在了脸上。
“查!”我下了决心,“既然她总在我们周围晃悠,那我们就主动把她引出来!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想干什么!”
计划很简单:利用我们自身做饵。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故意表现出“恢复日常”的样子。我开着“小黄”继续在城里拉活(虽然没什么生意),关妙妙和张小玄时而结伴外出采购或探查一些无关紧要的灵异传闻,金福禄和百里辉则坐镇便利店,但通过各种渠道,有意无意地泄露一些我们的“行程安排”,尤其是那些可能涉及残留阴气或特殊地点的地方。
同时,我们暗中布下了天罗地网。百里辉改装了几个微型追踪器和能量监测仪,分给我们随身携带。关妙妙绘制了感应符箓,贴在可能经过的关键节点。张小玄更是将一丝微不可查的雷法印记暗中附着在我们几人身上,一旦遭遇强力攻击或禁锢,便会触发。
而我,则时刻保持着与玲珑阁的深度沟通,努力将“万炁调和”的感知范围扩展到最大,如同一张无形的蛛网,等待着那只“红蜘蛛”触网。
第一天,风平浪静。
第二天,依旧无事。
第三天下午,当我载着一位客人前往城西老城区时,机会终于来了。
城西有一片待拆迁的旧厂房区,据说以前是纺织厂,死过不少人,阴气很重,也是各种都市传说的发源地之一。我故意将车停在厂房区外围,假装车子抛锚,下车打开引擎盖捣鼓。
夕阳西下,将废弃厂房的剪影拉得老长,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破窗发出的呜咽。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尘埃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脂粉的香气。
就是这里!我的玲珑阁传来了微弱的悸动,感知到了一丝与莲媞邪功同源、但更加飘忽诡异的能量残留!
我假装专注于修车,实则全身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渐暗沉。就在我以为对方不会上钩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幽怨的戏曲唱腔,顺着风飘了过来。声音忽远忽近,仿佛来自某个废弃的车间内部。
来了!
我心中冷笑,表面上却露出好奇和一丝害怕的神情,关上车门,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穿过锈迹斑斑的大门,进入一个空旷的纺纱车间。里面光线昏暗,巨大的机器如同沉默的怪兽投下狰狞的影子。那戏曲唱腔在这里更加清晰了,是一个女子哀婉的唱段,诉说着离别与相思。
我循着声音,一步步向车间深处走去。玲珑阁的悸动越来越明显。
突然,唱腔戛然而止。
车间深处,一个原本被帆布盖着的巨大纺锤影子旁,一抹刺眼的红色,悄然出现。
正是那个红衣女人!
她背对着我,身形窈窕,长发及腰,一身鲜艳的红裙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你……你是谁?”我故作紧张地问道,暗中已经捏住了口袋里的报警器(通知关妙妙他们),同时全力催动玲珑阁,感知着对方的气息。
红衣女人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来。
没有想象中的青面獠牙,也没有莲媞那种媚态横生。那是一张极其苍白、却堪称绝美的脸孔,眉眼精致,如同古画中走出的仕女。但她的眼神,却空洞得可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只是漠然地“映照”着我的存在。
“你在找我?”她开口了,声音清冷飘忽,如同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不带丝毫烟火气。
“是你在一直跟着我们?”我反问道,暗中警惕着她的一举一动。
红衣女人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重点是停留在我胸口(玲珑阁的位置)和我的脸上。她的目光,让我产生一种被完全看透、毫无秘密可言的感觉,甚至比面对陈京韵时更加诡异,因为后者至少还有情绪和目的,而眼前这个,仿佛只是一个……空的容器。
“像……真像……”她忽然没头没脑地低声说了一句,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但那弧度僵硬得不似活人,更像是一个被线牵动的木偶。
“像什么?”我追问。
她却不再回答,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水中倒影般荡漾起来,似乎想要离开。
“想走?”我岂能让她如愿,玲珑阁清辉骤然爆发,化作一道无形的牢笼,罩向那片空间!同时,我触发了报警器!
“没用的。”红衣女人淡淡地说,她的身影如同破碎的镜像,轻易地穿过了清辉牢笼,继续变淡,“现在的你,还留不住我。”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空洞的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有怜悯,有嘲弄,还有一丝……期待?
“钥匙……快齐了……舞台……已备好……”她留下这句如同谶语般的话,身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那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
几乎在她消失的同时,关妙妙和张小玄的身影如同疾风般冲进了车间!
“华元!你没事吧?”关妙妙急切地问道,看到我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她刚走。”我脸色凝重地将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尤其是红衣女人那诡异的眼神和最后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钥匙快齐了?舞台已备好?”张小玄咀嚼着这句话,脸色难看,“她果然知道钥匙的事!这是在预告‘主人’的计划快要完成了吗?”
关妙妙则更关注红衣女人本身:“她给人的感觉……很不对劲。不像活人,也不像普通的阴灵或邪修。倒像是……某种更古老的、没有自我意识的存在?或者说,是被操控的傀儡?”
百里辉和金福禄也赶到了,听了描述,百里辉分析道:“她的出现和消失方式,能量波动特征,都极其特殊,有点类似……高维投影或者信息体?但又能与现实交互……这技术,或者说这存在形式,远超我们的理解。”
这次主动出击,虽然成功引出了红衣女人,但带来的谜团却更多了。她是谁?是“主人”的另一个手下?还是某种更特殊的存在?她的目的是什么?那句“像……真像……”又是什么意思?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主人”的“渡河”计划,确实在稳步推进,而我们,似乎都被安排在了一个早已搭建好的“舞台”上。
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我们必须更快地提升实力,更深入地了解对手,否则,当大幕真正拉开时,我们可能连上台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