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被柏书言抱起的身影消失在小区拐角后,花坛后面的阴影里,赵翊安才缓缓直起身。
他裹紧了身上的棉袄,指尖冻得通红,对着掌心反复哈着气,白雾在冷空气中迅速散开,却没能驱散半点寒意。
他抬手捂住眼睛,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几下。
方才那一幕像电影慢镜头般在脑海里回放。
柏书言把灼华护在羽绒服里的模样,低头说话时眼底藏不住的温柔,还有灼华乖乖环住对方脖子的姿态。
风卷着地上的落叶掠过脚踝,赵翊安放下手,眼眶泛着淡淡的红,却没再像从前那样跟上去。
他转过身,朝着与灼华相反的方向,一步步沿着街道慢慢走。
脚下的水泥路平整光滑,再也没有当年坑坑洼洼的石板路,可他却走得格外缓慢,试图找到过去的痕迹。
比如:他挂的星星灯。
夜晚灯亮起来的时候,暖黄色的光点串成线,映着墙上的斑驳痕迹,像把星星摘到了人间。
赵翊安边走边看,目光扫过沿街的商铺。
曾经的小卖部变成了连锁便利店,斑驳的砖墙被刷成了亮眼的白色,连巷口的位置都盖起了两层小楼。
他甚至特意拐进几条相似的窄巷,可……哪里还有星星灯的影子。
冷风吹得他脸颊发疼,赵翊安停下脚步,望着眼前陌生的街道,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不仅是星星灯不见了。
慢慢收回目光,裹紧棉袄,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身影渐渐淹没在往来的人流里,只留下一个带着些许落寞的背影。
*
浴室的水汽尚未完全散去,客厅的水晶灯折射出柔和的光,落在灼华身上。
他刚洗完澡,墨色的发丝还滴着水,几缕贴在颈间,勾勒出修长的线条。
身上那件丝质浴袍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他斜倚在沙发上,姿态慵懒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感,目光饶有兴味地落在对面站着的年轻人身上。
那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生得一副剑眉星目的好皮囊,只是眼底藏不住的稚嫩与紧张,像张白纸般容易被看穿。
他攥着衣角,指节微微泛白,眼神却忍不住在灼华身上流连。
先是被那张兼具冷艳与慵懒的脸勾走心神,又不自觉往下,落在浴袍松垮处若隐若现的……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连忙错开视线,耳尖却悄悄泛红。
灼华指尖夹着一份体检报告,漫不经心地翻了两页,纸张翻动的轻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他抬眼,目光落在年轻人略显局促的站姿上,“去洗干净。”
年轻人猛地回神,忙不迭点头,脚步有些慌乱地转身往浴室走去,背影都透着几分雀跃。
他早就听说过苏灼华的名字,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如今亲见,对方的样貌竟比传闻中还要夺目。
别说对方有钱有势,就算是倒贴,他也心甘情愿。
十几分钟后,年轻人洗漱完毕,只裹着一条白色浴巾走了出来。
客厅里的灯光依旧柔和,灼华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雪茄,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愈发精致。
听见脚步声,灼华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淡淡扫过,却让年轻人的心跳骤然加速。
不知是被眼前的景象冲昏了头,还是心底的yu望压过了理智,年轻人忽然鼓起勇气,快步走到沙发前。
他伸出手,将灼华圈在沙发与自己之间的窄小空间里,俯身就要去吻那诱人的唇。
就在两人距离仅剩几厘米时,灼华却抬起手,用食指抵住了他的唇。
他对上灼华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只听见对方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去床上趴着。”
方才燃起的勇气瞬间消散,年轻人讪讪地收回手,不敢再多说一句,乖乖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夜色渐深,卧室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灼华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眉头微蹙,似乎睡得并不安稳,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淡的阴影。
年轻人侧躺着,目光紧紧盯着灼华的眉眼,心底的不甘渐渐翻涌。
一个亲昵的吻都没能讨到。
他试探着伸出手,指尖轻轻描摹着灼华的眉骨,见对方没有反应,便缓缓俯身,想要把那个未完成的吻补上。
就在这时,柏书言推门而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将整个房间冻结。
他身后的助理战战兢兢地提着一个黑色手提箱,头埋得极低,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年轻人吓得浑身一僵,猛地缩回手,迅速缩到床头,脸色惨白地看着门口的两人。
柏书言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死死盯着床上熟睡的灼华,直到确认灼华没有被惊扰,才缓缓移开视线,落在缩在床头的年轻人身上,“穿好衣服,现在。”
年轻人哪里还敢迟疑,慌忙抓过床边的衣服,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
他站在原地,双腿发软,小心翼翼地走到柏书言身后,“柏总,我……我穿好了。”
柏书言没有回头,只是抬了抬下巴。
助理立刻上前,将手中的手提箱递到年轻人面前。
柏书言转身,一把抓住年轻人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眼底的狠戾几乎要将人吞噬:“这里面的东西,够你在别的城市过一辈子。我不想在他身边,再看到你,懂?”
年轻人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有丝毫反抗,拼命点头。
柏书言这才松开手,像丢垃圾一样将他推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年轻人如蒙大赦,抱着手提箱踉跄着往门口跑去,连门都忘了关。
助理熟练地走上前,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条厚实的羊绒毯子递过去。
柏书言接过毯子,脚步放得极轻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灼华裹紧,他弯腰,将人打横抱在怀里。
“我出来之前,卧室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换掉。”
助理连忙应声。
*
灼华睁开眼,就见柏书言眼神幽怨,嘴角抿成一条线,活脱脱一个受气小媳妇。
他忍不住嗤笑一声,抬手……
“行了啊,再洗,皮都要被洗掉一层了。”
随手抓过搭在椅背上的浴袍穿上,摸出烟点燃,指尖夹着烟往客厅走。
柏书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像条黏人的大型犬。
灼华忽然脚步一顿转身,对着柏书言的方向轻轻吐了个烟圈,白雾袅袅散开,模糊了他眼底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