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击。天色阴沉,房间里的光线显得格外暗淡。林默坐在窗边的扶手椅里,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景致。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的天鹅绒面料,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轨迹。这个动作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门被轻轻推开,苏婉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衫,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她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下雨了。她将托盘放在茶几上,上面放着一杯温水和几片药片,该吃药了。
林默没有反应,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他的眼神涣散,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说话。
苏婉并不着急。她拿起水杯,用勺子轻轻搅动了几下,然后舀起一勺水,递到林默唇边。
张嘴。她的声音很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默的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张开。他的手指停止了摩挲扶手的动作,转而紧紧抓住了扶手边缘。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林小雨站在门口,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雨水顺着她的外套滴落在地毯上。
真是温馨的场景啊。她冷笑着走进来,高跟鞋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的水渍,我们的瓷娃娃今天状态如何?
苏婉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将勺子放回杯中,转身面对林小雨。
你不该在这个时候来。
林小雨挑眉,走到林默面前,俯身盯着他的眼睛,什么时候来,还需要经过你的批准?
她伸手想要触碰林默的脸,但苏婉更快地挡在了两人之间。
他今天不舒服。
他什么时候舒服过?林小雨嗤笑一声,绕过苏婉,直接坐在了扶手上,紧挨着林默,让我猜猜,你又给他吃了那些让他变成行尸走肉的药?
林默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紧紧攥着扶手,指节发白。
林小雨得意地看向苏婉,他对我有反应。不像对你,就像个提线木偶。
苏婉的眼神冷了下来。如果你只是来捣乱的,现在就可以离开。
离开?林小雨突然伸手抓住林默的手腕,我是来带他走的。这个活死人墓一样的地方,难怪他会变成这样。
林默剧烈地颤抖起来,试图挣脱她的钳制。他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声,眼中充满了恐惧。
放开他。苏婉的声音像冰一样冷。
凭什么?林小雨反而握得更紧了,就因为你先找到他?因为他现在这副任人摆布的样子更合你心意?
她凑近林默耳边,压低声音:想知道她给你吃了什么吗?想知道为什么你总是记不清事情吗?
林默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只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够了!苏婉一把推开林小雨,将林默护在身后,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对他最好!
那你就知道?林小雨站稳身子,冷笑着,把他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就是为他好?
两个女人对峙着,空气中的火药味几乎要点燃雨天的潮湿。
林默蜷缩在扶手椅里,双手抱头,浑身发抖。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响了,每一声都敲击在他的神经上。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是一声惊雷。林默尖叫一声,从椅子上滚落在地。
几乎同时,两个女人都冲向了他。
别碰我!林默突然大喊,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他蜷缩在角落,眼神中闪过一丝短暂的清明。
这一刻的清醒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但已经足够让两个女人都愣住了。
林小雨最先反应过来,她蹲下身,试图靠近:你能说话?你一直都能?
但林默的眼神已经再次变得空洞。他抱着头,开始前后摇晃身体,像个受惊的孩子。
苏婉轻轻推开林小雨,跪坐在林默面前。没事了,她轻声说,伸手想要抚摸他的头发,看着我。
林默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陌生的恐惧。不要...不要过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苏婉的动作僵住了。
林小雨见状,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看来你的小把戏不太管用了呢。
苏婉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轻声对林默说:我是苏婉。你认识我的,对吗?
林默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就在这时,又一道闪电划过,雷声接踵而至。
他捂住耳朵,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林小雨趁机上前,抓住他的手臂: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苏婉也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臂,你不能带他走!
两个女人开始拉扯,林默被夹在中间,痛苦地呻吟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混乱,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则。
放开...我...他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额头上布满冷汗。
突然,他猛地挣脱了两个人的钳制,踉跄着后退,撞在了书架上。几本书从架上掉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看看你做了什么!苏婉对林小雨怒目而视。
林小雨冷笑,是你把他逼成这样的!
林默靠在书架上,缓缓滑坐在地。他的眼神已经完全空洞,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清醒从未发生过。他开始无意识地用手指在地毯上划着圆圈,一圈,又一圈。
雨还在下,但雷声已经远去。
苏婉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服。她走到林默面前,蹲下身,用纸巾轻轻擦拭他额头的冷汗。
没事了,她轻声说,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都过去了。
林小雨站在原地,看着苏婉熟练地安抚着林默,眼神复杂。最终,她冷哼一声,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会后悔的,她在门口停下,回头说,他迟早会完全崩溃。到那时,你得到的只会是一具空壳。
门被重重关上。
苏婉没有抬头,继续轻柔地拍着林默的背,哼着一首不成调的摇篮曲。林默渐渐平静下来,眼神重新变得空洞而温顺。
雨声渐小,午后的光线透过雨幕,在房间里投下斑驳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