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剩下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
林默坐在高背椅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天鹅绒扶手上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线头。百叶窗的角度被精确调节过,光线被切割成平行的条纹,落在他手背上。
门被推开,没有敲门声。林小雨倚在门框上,毛衣的袖口拖着一根线头。她看着林默,嘴角弯了弯。
“她呢?”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林默抠弄线头的手指停住。呼吸变轻,几乎听不见。
林小雨走进来,脚步无声地踩在地毯上。她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抱起手臂。
“听说,”她歪着头,“你昨天对一片羽毛动了心思?”
林默的脊背几不可察地挺直了一毫米。放在扶手上的另一只手,指关节微微绷紧。
林小雨俯下身,脸凑近他。她今天没涂口红,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很亮。“真没出息。”她声音很轻,气息拂过他耳边,“一片羽毛就能让你那样?”
林默向后缩了缩,后脑勺抵住椅背。
“怕什么?”林小雨轻笑,伸出手指,悬空沿着他脸颊的轮廓虚划了一下,“今天不玩吵的。”她的指尖最终落在他手背上,轻轻一点,一触即分。
林默猛地一颤,手背上像是被烙铁烫过。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窗外滚过一声闷雷。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林默的瞳孔收缩,视线开始涣散。
“看来,你永远学不会敲门。”
苏婉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浅灰色的纸袋。她穿着熨帖的深色长裤,上衣一丝褶皱也没有。她的目光扫过林小雨,落在林默惨白的脸上,最后回到林小雨身上。
林小雨直起身,慢悠悠地拍了拍毛衣上不存在的灰。“怎么?进你的金銮殿还得通传?”
“我的东西,自然需要我的允许。”苏婉走进来,将纸袋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动作流畅。她甚至没看林默。
“东西?”林小雨嗤笑一声,“苏婉,你真是没救了。他是个人,不是你的摆件!”
“在你眼里,他是什么?”苏婉转过身,面对她,眼神平静,“一个听响的玩具?你的方式,除了弄出点动静,还有什么?”
“我的方式?”林小雨音量提高,指着窗外,“至少我知道他是活的!他会怕打雷!你呢?你只想把他变成一具漂亮的尸体!”
“我给他的是平静。”苏婉的语气没有起伏,“而你,只有混乱。上次是铃铛,上上次是杯子。除了证明你只会搞破坏,还能证明什么?”她向前迈了一小步,“你每一次来,都只是让他更清楚,哪里才安全。”
雨点开始密集地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林小雨脸色涨红,胸口起伏。“安全?把他关在这个棺材里就叫安全?苏婉,你比我更恶心!”
“现在,”苏婉的声音冷了下去,“请你离开。你带来的每一丝混乱,都是噪音。”
林小雨死死瞪着她,又看了一眼浑身紧绷、眼神空洞的林默。她咬了咬牙,最终冷笑一声。
“行!我看你能把他捂到什么时候!”
她转身,重重拉开门,又砰地一声甩上。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雨声变得清晰起来。
苏婉没有立刻动。她走到窗边,伸手调节百叶窗的旋钮。叶片角度改变,室内的光线变得更加均匀,窗外灰蒙蒙的雨景被切割成模糊的色块。
然后,她走到小几旁,打开那个浅灰色纸袋,从里面取出一个物件。是一个深蓝色的玻璃球,放在木质底座上。球体内部有细碎的闪光。
她将这个玻璃球放在林默正前方的桌面上,取代了之前放水杯的位置。她轻轻调整了一下底座的方向。
做完这些,她才看向林默。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只有眼睫在轻微颤抖。
苏婉伸出手,指尖拂过他汗湿的额角。
“这个不会碎,”她的声音很低,“也不会吵。”
她收回手。
林默颤抖的眼睫慢慢平息下来。他空洞的目光,落在那个深蓝色的玻璃球上,一动不动。
窗外的雨声持续着,但在这个房间里,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