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进和那头已然驯熟的小母牛效率极高,不过三四天功夫,宋清越家计划春耕的土地便被翻垦了大半。
新翻的泥土在春日阳光下曝晒,散发着独特的腥香气息,只待一场透雨,便可播种。
然而,这期盼中的雨水却迟迟未至。
连续七八日,天空都是湛蓝湛蓝的,不见一丝云彩。
太阳一日比一日烈,暖意渐渐带上了灼人的温度。
风也是干热干热的,吹过新翻的土地,带走本就稀少的水分,田地里开始出现细小的龟裂。
往年这个时候,田埂上、荒地边,早已是绿意茸茸,各种不知名的野草争先恐后地冒出头来。
可今年,放眼望去,土地大多还是裸露的灰褐色,只有零星几点顽强的枯黄草梗在风中摇曳,不见半点新绿。
这种反常的干旱,像一块逐渐收紧的巨石,压在桃花源每个村民的心头。
刘叔蹲在自家田埂上,手里抓了一把干得有些发白的泥土,用力一捏,却只能捏起一把散沙。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头拧成了疙瘩,对旁边同样愁眉不展的老陈头说道:“唉,这老天爷是怎么了?往年这时候,春雨早就下过两三场了,田里都润透了。
今年倒好,一滴雨星子都没见着!再这么干下去,地都板结了,撒下谷种也发不了芽,春耕可就全误了!”
老陈头拄着拐杖,眯着眼看了看刺眼的日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忧虑,他声音沙哑地接话:“谁说不是呢!这年景,真是一年比一年难琢磨!去年这时候,雨水多得吓人,河都快涨满了,差点闹洪灾。
今年可好,直接掉了个个儿,过年到现在,连场像样的毛毛雨都没有!这田里的草都不肯长,可不是好兆头啊!”
他们的对话引起了周围其他村民的共鸣,大家聚在田边,忧心忡忡地议论着。
“是啊,我这心里头直打鼓!去年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今年难道又要遭灾?”
“再过几天,就到了撒谷种的最好时候了,这地干成这样,可怎么撒?”
“咱们这山谷里还算好的,有小溪,听说外面好些地方,河水都快见底了!”
“要是真闹起旱灾来,咱们这点存粮,怕是也撑不了多久啊……”
恐慌的情绪如同田里的干土,在悄无声息地蔓延。刚刚因为桑树育苗成功、有了耕牛木犁而振奋起来的士气,被这持续的干旱一点点消磨着。
宋清越站在自家已经翻好、却因缺水而无法播种的田地里,脚底传来泥土干硬的触感。
她听着村民们的议论,看着大家脸上挥之不去的阴霾,心情也十分沉重。她深知,在农业社会,气候是不容挑战的“上帝”,一次严重的旱灾或水灾,就足以摧毁辛苦积累的一切。
“我们不能总是被动地等着老天爷赏饭吃。”宋清越对围过来的阿进、刘氏等人说道,语气坚定,“老天爷的心情,我们摸不准。去年是涝,今年看样子是旱。
我们必须自己想办法,靠自己的力量去改变我们能改变的环境,想办法引水、储水,确保关键时候田里能有水用。否则,永远看天吃饭,饥荒的阴影就永远摆脱不掉。”
她的话让众人陷入了沉思。是啊,光抱怨和祈祷有什么用呢?
桃花源四周都是树林,就算在干旱也是有泉水的,只要用人力想办法筑坝蓄水,耕田用水应该勉强也够用,只是这筑坝修渠是大工程,大家轻易不会愿意做!
又煎熬般地过了两日。这天下午,天色终于不像前几日那般透亮,空气中多了一丝闷热,天空堆积起了灰白色的云层,虽然不厚,却总算挡住了些灼人的阳光。
“要下雨了?!”有人惊喜地喊道。
果然,没过多久,稀稀落落的雨点开始从天而降,打在干燥的土地上,溅起细小的尘土。
“下雨啦!终于下雨啦!”村民们几乎要欢呼起来,孩子们更是兴奋地跑到雨地里又跳又叫。
然而,这场大家期盼已久的春雨,却吝啬得让人心焦。雨丝细密,却毫无力道,只湿润了地皮表面,连泥土都未能浸透。
而且,仅仅下了不到一个时辰,云层便又开始消散,阳光重新穿透下来,雨势越来越小,最终彻底停了。
地面那一点点湿意,在阳光的炙烤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蒸发,很快又恢复了干渴的模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雨未下透的土腥气,更添了几分焦躁。
刘叔看着转眼又放晴的天空,脸上刚刚泛起的一点喜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重重地一跺脚,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焦虑:
“唉!这……这算哪门子雨!连地皮都没打湿!真是‘春雨贵如油’,这油也太金贵了,只滴了几滴啊!”
老陈头也摇头叹息:“看这架势,怕是真的要闹旱灾了……”
孙寡妇最焦虑了,“这才带着孩子没吃上几顿饱饭,怎么又要闹旱灾了,我看,咱们是不是得拜拜龙王和山神,让他们保佑,快点下雨!”她的提议得到了一众妇人的应和!
宋清越没有提出什么质疑,虽然她深知,旱灾靠求神拜佛,是完全解决不了问题的,但是拜一拜可能缓解大家的焦虑,那拜神也是无可厚非!
刘叔凑近宋清越,“清越丫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要解决这个问题,不然真的是要回到之前饿肚子的时候了!”
宋清越:“刘叔,到了撒谷种的时候了,我们村的谷种可以先撒到我家的沼泽田,现在整个桃花源,就我的沼泽田还有水,最适合做秧田了!”
刘叔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幸好你有远见,开了沼泽田!现在干旱来了,这田这是有大用。”
“清越丫头,愿意把沼泽田做大家的秧田呀,现在全村的田就你家沼泽田还有水了。”
“大家只要想撒谷种的,都可以撒到我家沼泽田上!先把谷种撒上,我们再想办法把水引到田里,老天不下雨,那我们就要学会自救,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桃花源刚刚焕发的生机,似乎又蒙上了一层干旱的阴影,日子刚刚过得安逸一点,又马上要开展一场人与天斗,人定胜天的艰难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