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仙阵如一头蛰伏的混沌巨兽盘踞,煞气冲霄,映得周天星辰黯然失色。与之相对的,西岐大军在穿云关外百里处扎下连营,却并未急于进攻。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所有人心头,无论是凡人士卒还是仙道修士,皆明白最终的决定性时刻即将到来,而那已非他们所能主导。
芦蓬候圣
姜子牙登高望远,凝视那气象万千、杀机暗藏的万仙阵,眉宇间凝重如水。他沉吟片刻,转身对武吉、龙须虎等弟子吩咐道:
“速于营前高台,起造芦蓬席殿,结彩悬花,以备迎迓诸位师尊圣人法驾。”
此令一下,西岐阵营立刻忙碌起来。能工巧匠与有道之士齐动手,采集灵山之竹为骨架,取九天仙草织就篷顶,铺上温玉为席,悬挂七彩琉璃为饰。不过半日功夫,一座虽不奢华,却庄严肃穆、清净祥和的芦蓬席殿便已矗立营前高台之上。殿前香案供奉,烟气袅袅,直上青冥。
这芦蓬席殿,非为居住,乃是一种礼仪,一种象征,代表着西岐阵营对即将降临的圣人之尊的最高敬意,亦是静候圣人降临,主持破阵大计的所在。
姜子牙亲率哪吒、杨戬、韦护等一众门人弟子,每日于芦蓬前焚香静候,态度恭谨。整个西岐大营,也因此弥漫着一种大战前最后的宁静与肃穆。所有人都知道,当圣人法驾降临于此之时,便是最终决战开启之刻。
定光受幡
与此同时,万仙阵核心,中央太极坛之下,通天教主召来了随侍七仙之一的长耳定光仙。
定光仙心中忐忑,近前拜倒:“弟子拜见师尊,不知师尊有何法旨?”
通天教主看着这位平素还算稳重的弟子,目光深邃,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与……孤注一掷。他缓缓抬手,掌心黑芒汇聚,现出一物。
那是一杆长幡,幡色玄黑,非帛非麻,仿佛由最深邃的阴影织就。幡面之上,并无复杂纹路,只书写着六个模糊不清、却让人望之心神摇曳、真灵欲脱的名字!幡杆冰凉刺骨,萦绕着一种抽取魂灵、咒杀本源的可怖道韵。此宝一出,周遭光线都似乎被其吞噬,连万仙阵的运转都为之微微一滞。
正是那凶名赫赫的六魂幡!
“定光仙,”通天教主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此六魂幡,乃吾以秘法祭炼,蕴含咒圣之力,乃我截教此番争胜之关键。现交由你执掌!”
定光仙闻言,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执掌此幡,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此宝威力绝伦,能摇动圣人之魂,但亦是滔天因果,一个不慎,便是形神俱灭之下场!
“师尊!弟子道行浅薄,恐……恐负师尊重托!”定光仙伏地叩首,声音发颤。
通天教主目光一厉,圣威微露:“嗯?你乃我随侍七仙,深受师恩,值此教派存亡之际,安敢推辞?!”
定光仙被圣威一压,冷汗涔涔,不敢再言,只得颤抖着双手,接过那沉重如山、冰寒刺骨的六魂幡。在接触幡杆的刹那,他仿佛听到了无数怨魂的哀嚎,看到了自身因果线瞬间与那六个名字产生了恐怖的纠缠。
“记住!”通天教主死死盯着他,“待时机成熟,听吾号令,摇动此幡!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弟……弟子谨遵法旨!”定光仙叩首,将六魂幡紧紧抱在怀中,却感觉如同抱着一块万载玄冰,又似捧着一团毁灭的烈焰,心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通天教主看着他退下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将如此重宝交予定光仙,他心中亦无十足把握,但此刻阵中,似乎已无更合适的人选。这,亦是一场赌博。
山雨欲来
芦蓬席殿之前,香火不绝。
万仙阵之中,杀气愈浓。
一方静候圣人,以堂堂正正之师,行破阵之举。
一方祭出杀器,藏暗手于阵中,搏一线生机。
长耳定光仙怀揣六魂幡,隐匿于大阵深处某处隐秘节点,感受着那幡中蕴含的、足以咒圣的恐怖力量,心绪不宁,坐立难安。他知道,自己手中所持,已非一件法宝,而是截教最后的希望,亦是可能将他拖入无底深渊的枷锁。
而在那芦蓬席殿之中,姜子牙望着依旧平静的天空,心中默算。
“师尊……师伯……西方圣人……也该到了。”
洪荒的天机,在此刻已混乱到了极致。所有大能的目光,都投向了东海之滨,那芦蓬与万仙阵的对峙之地。一场席卷圣人、决定玄门气运归属的最终杀劫,已是箭在弦上。
风暴,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