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之城的城门像头锈铁巨兽，獠牙般的炮管斜指天空，炮口凝结的锈迹里还嵌着半片旧星舰的残骸。林野站在城门下，看着悬浮屏上滚动的阵营划分——星际联邦的银白徽章闪着冷光，边缘镶着代表“秩序”的齿轮；深渊部族的暗纹像凝固的血，在紫色雾气里若隐若现；中立族群的标志最不起眼，蒙着层灰的齿轮上，刻着行小字：“谁也不靠，活着就好”。
他的身份面板在眼前弹出，“种族”一栏空空如也，只有个刺眼的红色问号在闪烁，像在嘲笑他的格格不入。
“无种族？”守城的联邦士兵突然用枪托戳了戳他的胸口，金属凉意透过粗布衣服渗进来，激得林野打了个寒颤。士兵歪嘴笑了，露出颗黑牙：“要么去登记处选边，联邦或深渊，二选一；要么滚回新手村喂数据流——破碎之城可不养野狗。”
苏晓的扫描仪突然发出“嘀”的轻响，屏幕上弹出条匿名消息：【中立区后巷，找老齿轮接灰色任务】。发信人头像，是个模糊的齿轮，齿牙间缺了一角——和老铁匠临终前塞给他的那枚，分毫不差。
“走。”林野拽了把苏晓，三人低着头往中立区钻。
穿过联邦区的钢铁街道时，机甲的阴影在地面拖得老长，像要把人吞进去。几个穿银白制服的玩家迎面走来，肩章上的雄鹰徽章擦得锃亮，看见他们三个背着打补丁的行囊，故意撞了林野一下。
“哟，这不是从新手村逃出来的难民？”为首的玩家用靴尖踢了踢林野的行囊，“里面装着锈铁营的骨灰？”
苏晓刚要理论，被林野按住。他瞥见那玩家腰间的能量枪，枪托上刻着“铁鹰”的缩写——是赵天雷的人。
深渊区的入口更吓人。暗紫色的雾气里飘着锁链拖地的“哗啦”声，几个皮肤泛着幽蓝光的玩家斜倚在岩壁上，手里的骨刃刮擦着地面，火星溅在他们尖耳朵上，竟毫不在意。看见林野他们，其中一个吐掉嘴里的骨头：“无种族的？滚远点，别污了我们的地盘——上次有个中立仔走错路，现在还挂在献祭台上呢。”
中立区是片被遗忘的夹缝。低矮的铁皮屋挤在一起，房檐下挂着生锈的齿轮和断了线的传感器，穿补丁衣服的玩家蹲在地上交易，看见他们三个，眼神里一半是警惕，一半是同病相怜。
“你们就是来接活的？”后巷深处，个独眼男人叼着烟，烟卷是用废报纸卷的，指了指墙上的木板。木板上钉着几张泛黄的纸，最上面那张写着“清理数据乱流区的暴走机械，报酬：星核碎片x1”，字迹被雨水泡得发皱，末尾还画了个潦草的骷髅头。
“数据乱流区？”琉璃拽了拽林野的袖子，声音发紧，她怀里的古籍正微微发烫，“我爹的笔记里说，那地方的数据流会啃噬意识，进去的人十有八九会变成空壳，只会重复最后一句话。”
独眼男人嗤笑一声，吐掉烟蒂：“想拿星核碎片还怕死人？要么接，要么现在滚——联邦的巡逻队再过十分钟就来查身份芯片了，你们三个‘黑户’，被抓住就是去挖矿的命。”
林野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背，那里的“数据化斑点”不知何时又扩大了些，像几片融化的冰。触到怀里的星核碎片时，竟传来阵细微的麻痒，像有电流在皮肤下游走，斑点边缘隐隐泛起银光。
他抬头时，正看见联邦区的了望塔上，赵天雷被几个银白制服的人簇拥着，指节在悬浮屏上点得飞快。屏幕的反光里，能看清是他们三个的头像，被红圈圈住，下面标着“锈铁营余孽，悬赏：星核碎片x2”。
“接了。”林野按住蠢蠢欲动的苏晓，她的手已经摸向背包里的改装炸弹，“但我们要先看装备。”
独眼男人咧嘴笑了，露出颗金灿灿的假牙：“有种。跟我来。”他领着他们钻进更深的巷子，墙角堆着半人高的废弃能量枪，枪身爬满锈迹，像堆烂铁。“这些是深渊部族淘汰的破烂，勉强能挡住乱流的第一波冲击——上次有个小队拿了这些枪，活着出来两个。”
林野拿起一把枪，枪身的锈迹蹭得手心发痒。怀里的星核碎片突然发烫，蓝光顺着他的指尖流进枪身，锈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底下暗紫色的纹路——是深渊部族的图腾，一只衔着齿轮的乌鸦。
“这……”独眼男人的独眼猛地睁大，烟卷掉在地上，“你小子……能激活深渊的武器？”
林野没说话，心里却掀起惊涛。这碎片与数据的共鸣，似乎比在新手村时强了数倍，甚至能改写装备的属性。他瞥向了望塔的方向，赵天雷的身影还在晃动，突然有种预感——这场在破碎之城的挣扎，从一开始就不只是为了活下去。
“装备我们要了。”林野把枪背在身后，星核碎片的余温还留在掌心，“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独眼男人捡起烟卷，重新点燃，“我派两个兄弟带你们去入口，他们熟路。”他指了指巷口两个蹲在地上擦枪的玩家，都是中立区的打扮，“记住，乱流区里听见有人喊你们名字，千万别回头——那是数据流在学话。”
林野点头，看见那两个玩家站起来，其中一个冲他咧嘴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放心，跟着我们，死不了——上次我们从乱流区拖回来三个空壳，还赚了半块碎片呢。”
琉璃突然拉住林野，指了指他的手背。那些“数据化斑点”不知何时又亮了些，与星核碎片的蓝光隐隐呼应，像在指路。
穿过中立区的铁皮屋时，林野听见联邦巡逻队的机甲声越来越近。他握紧背包里的枪，知道从踏入数据乱流区开始，他们在破碎之城的战争，就已经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