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静静地听着,心中也不禁为这段往事感到深深的惋惜和难过。
情之一字,大概就是如此弄人。
她看着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皇帝,轻声开口道:“陛下,师兄他……其实并非心硬之人。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他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对血脉亲情,并非毫无触动。您毕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至亲了。”
明歌委婉的解释,希望玉燕怀能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言罢,她顿了顿,想起初识时的情景,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试图让气氛轻松些:“我刚认识他那会儿,他可冷了,整天板着一张脸,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可后来我遇到危险,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来救我。师兄就是这样一个人,做得永远比说得多。”
看着悲伤的氛围好转许多,明歌也不由自主的打开了话匣子。
她讲述了几件与江无涯相处的小事,将他外冷内热的性格描绘得生动具体。
玉燕怀认真地听着,紧绷的神色渐渐缓和,听着明歌话语中那些属于年轻人的胡闹,还有两人相处之间些许无奈又好笑的小细节,不自觉的微微牵动嘴角。
明歌的坦诚和乐观,像一缕阳光,驱散了一些玉燕怀心头的阴霾。
暖阁内的气氛,不知不觉间融洽了许多。
玉燕怀看着眼前这个聪慧,开朗又真诚的姑娘,眼中流露出真正的欣赏和慈爱。
聊了许久,玉燕怀忽然话锋一转,神色变得郑重而释然:“明歌,朕知道,无涯不愿认朕,朕也不愿再勉强他。”
“而且,这皇帝的位子,坐了这么多年,朕也累了。”
说着他示意了一下旁边案几上,那里果然放着一卷明黄的绢帛。
“退位的诏书,朕已经拟好了。朕的亲弟弟,临风的父王,德才兼备,是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
明歌这才看到桌上的东西,两人闻言都吃了一惊,没想到皇帝已经做出了如此重大的决定。
玉燕怀看向明歌,眼神温和而坚定:“但在退位之前,朕还想做最后一件事。朕想认你为义女,册封你为我大燕的公主。”
“陛下?!”
明歌彻底愣住了,没想到皇帝突然会做出这个决定。
玉燕怀摆了摆手,示意她听下去,语气带着一种深沉的欣慰和补偿。
“朕做出这个决定其实也有着私心。无涯那孩子性子冷,朕直接给他的,他定然不会要。但朕看得出来,他心悦于你,待你不同。”
“朕册封你为公主,你便是皇室中人。将来……若你二人真有缘结成连理,他便是驸马,名义上,也算是朕的半子,是皇室的一份子。”
“这……或许是目前朕唯一能想到的,既能稍稍弥补他,又不至于让他直接拒绝的方式了。也算朕……为你们,尽一点心意。”
他看着明歌,目光充满了期盼:“孩子,你……可愿意?”
明歌看着皇帝眼中那真挚的感情,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恳求。
她不禁想起江无涯孤独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但也明白,这是这位愧疚的父亲,在能力范围内,所能想到的,最曲折也最用心良苦的补偿方式了。
她沉默片刻,终究是在皇帝期盼的目光中,缓缓地点了点头。
“明歌……谢陛下恩典。”
**……
昌宁四十五年秋,宣宗皇帝玉燕怀,以“龙体欠安,静心休养”为由,颁下退位诏书,禅位于其弟睿亲王——玉汝城。
而反叛之党,贵妃丞相狱中自裁,而其余谋反一行人,女眷为奴,男人则被流放三千里。
同年,在新帝继位前,宣宗玉燕怀颁布了最后一道圣旨,收明歌为义女,册封“宁熙公主”。
取名宁熙,是为取“安宁,和煦,光明”之意。
消息很快在燕京之内不胫而走,一时间引得众人纷纷猜测不已。
百姓纷纷猜测这宁熙公主是什么来头,坊间传闻说,是因为宁熙公主平反奸佞,救陛下于水火之中。
也有人说,宁熙公主其实是当年走丢的先皇后之女,流落民间,现在才被找回来,当时只是女扮男装罢了。
众说纷纭。
但人人却都说,宣宗对宁熙公主是极好的。
虽是义女,但却享嫡出公主尊荣,位比亲王,特许见君不拜。
不仅如此,还赏公主府一座,食邑三千户,赐其燕国最富庶的鱼米之地河间郡为封地,又赏了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
“啧啧,这恩宠,真是独一份了!”
许妇人咂咂嘴,又想起一茬,“不过听说公主驳回了内务府拨派的上千仆从,倒是个不喜排场的。要我说啊,保不齐这公主是个混江湖,性子爽利,不习惯那么多人跟前跟后。”
“嗐!许大姐,你这可就只知其一了!”
旁边一位消息更灵通的李妇人立刻打断,带着几分得意,“我外甥女的女婿在礼部当差,听说得真真儿的!”
“这位公主哪里是什么普通江湖人,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修仙之人!有大神通的!”
她环顾四周,见众人都竖起了耳朵,才压低了声音,仿佛泄露天机般道:“你们想想,那苏家是什么根基?丞相和贵妃,权倾朝野多少年?!盘根错节的,岂是寻常小女子能扳倒的?
“若非公主身负玄门法术,有通天彻地之能,如何能一举铲除这等庞然大物?”
此言一出,众人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纷纷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