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口的秋晨,雾气尚未散尽,江面如镜,倒映着天边淡淡的鱼肚白。老渔民王老汉摇着小渔船,带着儿子狗蛋,正在江面上捕鱼。渔网撒下,溅起一圈圈涟漪,父子俩望着渔网,期待着今天的收成。
“爹,你看那边!” 狗蛋突然指着长江口外的海域,声音带着惊恐。王老汉顺着儿子指的方向望去,瞬间愣住了,雾气缭绕的海面上,突兀地出现了几艘巨大的船只,它们像移动的山峦,黑压压地矗立在海面,舰身黝黑,散发着金属的冷光。
更怪异的是,这些船没有挂帆,却在缓缓移动,而且船身顶端的烟囱里,冒出滚滚黑烟,直冲云霄,在晨雾中形成一道道黑色的烟柱。“这……这是什么船?” 王老汉活了六十多岁,跑了一辈子长江口,见过官府的漕船,见过复国军的蒸汽明轮船,也见过偶尔出现的西洋夷船,却从未见过如此巨大、不用帆也能行驶的怪船。
“爹,那船好像在往这边靠!” 狗蛋吓得抓住王老汉的胳膊。王老汉回过神,脸色煞白:“不好,快掉头,回家!” 他拼命摇动船桨,小渔船在江面上划出一道弧线,朝着岸边飞速驶去。
类似的场景,在长江口的江面上不断上演。其他捕鱼的渔民们,也纷纷发现了这几艘怪异的巨舰,惊恐之下,纷纷弃网返航,一时间,江面上的小渔船如鸟兽散。
辰时许,王老汉父子终于靠岸,惊魂未定地冲进了附近的长江口海防哨所。哨所的哨长赵勇正在组织士兵操练,见王老汉父子气喘吁吁地跑来,眉头一皱:“王老汉,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赵哨长,不好了!江外面……江外面来了几艘怪船!” 王老汉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跟山一样大,不挂帆,还冒黑烟,跑得飞快,看样子是冲着长江来的!”
“怪船?” 赵勇心里咯噔一下,最近上头刚发来电报,让密切监视荷兰舰队的动向,难道是荷兰人的船?他不敢怠慢,立刻下令:“全体集合,随我去江堤查看!”
赵勇带着十名士兵,跟着王老汉父子,飞快地跑到江边的高堤上。拿起望远镜望去,江口外的海面上,那几艘巨舰依旧停在那里,黑烟滚滚,隐约能看到船身上悬挂的陌生旗帜(荷兰三色旗),还有几艘小艇从巨舰上放下,正在江面上来回穿梭,似乎在测量水深。
“是夷船!而且是从来没见过的巨舰!” 赵勇脸色凝重,他曾见过复国军的蒸汽明轮船,虽然也冒黑烟,但吨位和体型,比眼前的夷船小了不止一倍。“快,回哨所发报,向松江府衙和徐州大本营报告,长江口发现不明巨型夷船,疑似荷兰舰队,正在测量水道!”
士兵们立刻返回哨所,通信兵熟练地操作电报机,“嘀嗒、嘀嗒”的电流声急促响起,将这一紧急情况,分别发往松江府衙和徐州。
松江府衙内,知府周文轩正在悠闲地品茶,看着手中的诗文集。一名衙役匆匆跑来,递上海防哨所的电报:“大人,海防哨所急电,长江口发现巨型夷船!”
周文轩漫不经心地接过电报,扫了一眼,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多大点事,值得如此大惊小怪?无非是些西洋商人的商船,想来松江贸易罢了。渔民们少见多怪,把商船说成‘如山般巨大’,真是可笑。”
他身边的师爷连忙劝道:“大人,海防哨所说疑似荷兰舰队,还在测量水道,不可大意啊。前段时间徐州大本营刚发过通知,让警惕荷兰人的动向。”
“荷兰舰队又如何?” 周文轩放下茶杯,语气傲慢,“长江口江面宽阔,礁石密布,就算是荷兰人的船,也未必能顺利进来。而且,咱们有复国军的水师镇守江淮,就算夷船真有异动,复国军自然会处理,轮不到咱们瞎操心。”
他拿起笔,在电报上批了“无需惊慌,密切观察即可”几个字,便扔给衙役:“把这个批复发回海防哨所,让他们别小题大做,惊扰了百姓。”
衙役无奈,只能拿着批复,返回电报房,将周文轩的意思发回海防哨所。
赵勇收到批复后,气得直跺脚:“这个周知府,真是糊涂!这么大的事,竟然不以为意!” 他看着江面上依旧在测量水道的夷船,心里充满了担忧。虽然知府不以为然,但他不敢放松警惕,立刻下令:“加强巡逻,每半个时辰汇报一次夷船的动向,一旦有异常,立刻发报!”
士兵们纷纷应道,拿起武器,登上哨所的了望塔,紧紧盯着江口外的巨型夷船。
江面上,荷兰舰队的小艇还在忙碌地测量水道,巨舰上的炮口隐约可见,像一头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出击的命令。而松江府衙内的周文轩,依旧沉浸在诗文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场来自海上的巨大危机,正在悄然逼近长江口,逼近复国军的腹地。
电报机的嘀嗒声,还在持续发送着情报,只是这份紧急的警讯,在地方官员的轻视下,暂时被搁置,只留下海防哨所的士兵们,在江堤上,警惕地注视着那几艘“如山般巨大的夷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