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凤仪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宫人还没来得及通传,太医就冲到了殿前,声音发颤:“娘娘,城南三百多人服了医馆发的‘清热散’后昏倒,呕吐不止,已经有十几人断气了。”
沈知微正靠在软榻上,手按着肚子。她没动,只抬眼看向来人:“药是哪个医馆发的?”
“京中七家官办医馆都发了同一批药,但城南惠民堂最先发放,百姓集中领药,所以中毒最多。”
她立刻起身,宫女想扶,被她推开。“去把女医正苏芷叫来,半个时辰内必须到。”
宫人领命而去。
她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三道命令:封锁所有医馆药库、召回已发药物、禁军接管城南出入路口。写完交给身边的内侍:“照此执行,不得延误。”
不到一炷香时间,苏芷 arrives,发髻微乱,脸上有汗。她跪下呈上两份纸页:“娘娘,这是昨日和今日‘清热散’的配伍记录。原方用甘草调和诸药,可今日的方子,甘草被换成了钩吻根粉。”
沈知微接过一看,字迹工整,但药材名称被人用朱笔勾改过,盖了太医院的印。
“谁批的?”
“当值医丞签的字,印也是真的。可我查了库存,甘草昨日还有五百斤,根本不需要替换。”
沈知微盯着那张纸,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她闭了闭眼,启动心镜系统,目标锁定苏芷。
三秒静默。
脑中响起冰冷提示:【“绝不能让这毒案牵连无辜……必须找出真凶。”】
她睁开眼,信了。
“你立刻带人去太医院,把近十日所有药方底档全部调出。另外,召集会解毒的老医者,我要在两个时辰内看到解毒方。”
苏芷应声要走,又被她叫住。
“慢着。这批药是谁负责采购的?”
“药材商行统一供货,由户部监管入库。”
“查供货名单。”
苏芷点头退下。
沈知微转身走进内室,换下寝衣,穿上素色宫装。她对着铜镜整理发簪,镜中人脸色略白,眼神却稳。
她走出殿门时,禁军已经列队等候。
城南街头,哭声一片。几十个病人躺在临时搭起的棚子里,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孩子躺在母亲怀里,小脸发青。
苏芷带着太医正在熬药,见她来了,急忙迎上:“解毒方有了,用绿豆、金银花、防风加大量甘草煎服,每半个时辰灌一次。”
“药够吗?”
“甘草正在紧急调运,但需求太大,恐怕撑不过今晚。”
沈知微看了看天色:“打开宫中御药库,调三千斤甘草出来,优先供给城南。”
身边太监迟疑:“这不合规矩,没有陛下旨意……”
她打断:“现在死一个人,就是朝廷失职一分。你要等旨意,等的是百姓的命。”
太监不敢再说,立刻去办。
她亲自走到病床前,看一个老妇人翻着眼睛,呼吸微弱。她伸手探了探脉,又翻开眼皮看了看。
“还活着,快灌药。”
旁边一个小女孩拉着她的袖子:“娘娘,我娘不醒,她会不会死?”
她蹲下来,看着孩子的眼睛:“不会。娘娘在这里,没人会死。”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禁军押着几个穿粗布衣裳的人过来,为首是个中年男人,戴着手铐。
带队将领上前禀报:“娘娘,抓到了。这人是药材商,入库登记时用了假名。我们在他家里搜出了未销毁的药包,里面全是钩吻根粉。”
沈知微走过去,盯着那人:“你是谁派来的?”
男人低头不语。
她退后一步,启动心镜系统,目标锁定对方。
三秒静默。
脑中提示:【“只要这毒死了五百人,裴昭大人许我的千亩良田就到手了……”】
她冷笑一声:“裴昭已死,你还替他卖命?”
男人猛地抬头,眼中惊恐。
她挥手:“把他关进大理寺地牢,严审。其余同党继续追查,一个都不能漏。”
当晚,第二批甘草运到。解毒汤开始大规模熬制,一锅接一锅送往各处救治点。
沈知微坐在棚子里,看着一个个病人喝下药汤,渐渐平稳呼吸。有个老人醒来后,挣扎着要磕头,被她拦住。
“不用谢我,该谢的是给你们发药的医者,是连夜熬药的太医。”
老人哆嗦着说:“我们只知道您来了,命才保住。”
她没再说话,只是让人把热汤端给他。
第二日清晨,城北又有消息传来:两家医馆发现库存药包被动过,尚未发放就被截下。守库太监主动上报,避免了一场新的中毒。
沈知微下令嘉奖,并将此事通报全城。
第三日午后,最后一名重症患者睁开了眼。
五百余人,无一死亡。
百姓自发在街口摆香案,点燃蜡烛,朝着皇宫方向叩拜。有人写了红纸条幅挂在街边:“皇后救命,万家生佛。”
苏芷回到凤仪殿,跪下磕头:“娘娘明察,救民于水火,臣幸不辱命。”
沈知微扶她起来:“是你第一时间发现药方问题,是你带头研制解毒方。这份功,朝廷不会忘。”
她顿了顿:“从今日起,你任京畿医政总使,统管全国官办医馆。所有药方更改必须双人审核,药材入库需三方见证,若有疏漏,严惩不贷。”
苏芷重重点头:“臣必尽忠职守。”
傍晚,裴砚来了。
他站在殿门口,听完了全过程,脸色沉得像压了云。
“幕后主使招了?”
“是裴昭旧部,潜伏多年。他们想借百姓之死动摇民心,制造混乱。”
裴砚握紧拳头:“又是他。”
“他已经死了,但他的影子还在。”
裴砚沉默片刻,转身对外下令:“传旨,明日午时,主谋斩首示众,三族流放边疆。诏书贴满全城,让所有人都知道,伤民者,与伤皇嗣同罪。”
他回身看她:“你做得对。这次不是为了自保,是为了天下人。”
她轻轻抚着肚子:“孩子也会明白。”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很紧。
几日后,朝廷发布新规:所有惠民药方公开张贴于医馆门外,百姓可自行查阅;重大疫情由皇后直接督办;医官贪腐或渎职,一律重罚。
百姓称颂之声不绝。
沈知微站在窗前,看着宫墙外灯火点点,有人在街头烧纸祭拜那些差点死去的亲人。
她转身坐下,拿起一份新报上来的账册。
翻到一半,她停下。
一页药材采购单上,有个名字似曾见过。
她皱眉,仔细回想。
忽然记起,那是户部一个不起格的小吏,在裴昭案发时曾被短暂提审,后来因证据不足释放。
现在,他又出现在药材供应名单里。
她放下账册,唤来心腹宫女:“查这个人,最近三个月经手过哪些药。”
宫女应声要走。
她又补了一句:“悄悄查。别让他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