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将刀收回鞘中,指尖在地图上那处小镇停留片刻。她抬眼看向帐外,天色已暗,风势未减。
她转身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三道密令。第一道命边军放出消息,称皇嗣病重,需秘密送往南境疗养;第二道安排一支车队昼行夜宿,车帘厚重,沿途戒备森严;第三道则调集精锐埋伏于青石峡两侧高地,只待敌军现身。
写完后,她唤来亲信校尉:“这三道令,立刻传下去。尤其是押送‘皇嗣’的队伍,务必让所有人都看见。”
校尉领命离去。
次日清晨,沈知微换下铠甲,穿上粗布囚衣,长发披散遮住面容。她坐进一辆不起眼的囚车,车厢狭小,木板冰冷。车外守卫低声问:“娘娘真要亲自去?”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车队启程,缓慢前行。她闭目养神,耳边是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
入夜,队伍停驻在一处荒坡。篝火燃起,守卫换岗。沈知微透过缝隙望向远处山林,一动不动。
三更时分,风忽然停了。
她睁开眼,凝神默念:读心。
目标锁定前方一名黑衣将领——身形高大,腰佩弯刀,正蹲在灌木后观察囚车阵列。
三秒后,脑中响起冰冷提示:
【只要抢到皇嗣,北狄便可立傀儡称帝,中原江山易主】
她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敌将挥手,身后数十名黑衣人悄然逼近。他们动作极轻,直扑中间那辆装饰最严密的囚车。
沈知微仍静坐着,呼吸平稳。
黑衣人砸开车锁,拖出一名蒙眼孩童。孩子被堵住嘴,挣扎几下便被扛上肩头。敌将低喝一声:“走!”
他们沿着预定路线疾行,速度很快。
沈知微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抬起手,轻轻敲了两下车壁。
刹那间,四面山头火把齐亮,照亮整片山谷。号角声划破夜空,伏兵从林中杀出,铁甲铿锵,箭矢如雨封锁退路。
敌将猛然回头,只见四周高地上站满弓手,寒光映着火影。
沈知微推开囚车门,缓步走出。风吹起她的乱发,露出清冷面容。
她站在坡顶,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们带走的,是个农家孤儿。真正的皇嗣,三天前就已回京。”
敌将脸色骤变,抽出弯刀指向她:“你设的局?”
“不是我设局。”她说,“是你贪功心切,自己走进来的。”
敌将怒吼一声,挥刀冲来。其余四名北狄将领也纷纷拔兵刃,准备突围。
可还没跑出十步,地面震动起来。
远方马蹄声如雷滚动,一面玄色龙旗撕开夜幕,疾驰而来。
为首之人一身黑甲,手持长枪,正是裴砚。
他策马奔至战场中央,勒缰停步,枪尖直指敌将咽喉:“越境劫囚,图谋社稷,罪该万死。”
他抬手一挥:“五人皆擒,押赴午门示众,不得伤其性命。”
禁军骑兵迅速合围,刀枪交错,将五人逼入死角。北狄将领拼死抵抗,但寡不敌众,接连被制服。
敌将跪倒在地,双手被反绑,抬头瞪着沈知微:“你一个女子,竟敢用自己做饵?”
“我不用自己,谁信?”她说,“你们的情报说,皇后近日失宠,被贬押送南疆。所以我来了。”
敌将咬牙,再不言语。
裴砚翻身下马,走到她身边。两人并肩而立,看着被押走的俘虏。
“你早知道他们会选这条路?”他问。
“他们只会挑最像真的那一辆。”她说,“越是戒备森严,越像是藏了要紧东西。”
裴砚看了她一眼,目光沉稳:“下次不必亲身涉险。”
“没有下次。”她说,“这次之后,没人再敢打皇嗣的主意。”
天边泛白,火光渐熄。战场上只剩残灰与断绳。
裴砚下令收兵,大军开始撤离。
沈知微登上马车,掀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山谷。囚车已被烧毁,那辆载着假皇嗣的车厢也在烈焰中化为焦木。
她放下帘子,靠在车内角落闭目休息。
车队出发不久,一名太监快步追上,递上一封密报:“京中急信,说是北狄使者已在城门外等候,要求见陛下。”
沈知微接过信,拆开扫了一眼,递给身旁侍女:“转呈皇上。”
她不再多言,只静静听着车外马蹄声起伏。
数日后,京城午门前。
五名北狄大将被铁链锁颈,跪在广场中央。四周百姓围观,议论纷纷。
礼部官宣读罪状,每念一句,百姓便喝一声彩。
裴砚立于城楼之上,身穿明黄龙袍,神情肃穆。
沈知微站在他身侧,目光扫过台下人群。
一名老臣上前奏道:“此五人乃北狄悍将,若斩首示众,可震慑敌国。”
裴砚尚未开口,沈知微淡淡说道:“留着。”
众人一愣。
她继续说:“让他们活着,比死了有用。”
裴砚侧头看她,片刻后点头:“准。”
退朝后,沈知微独自走入御书房。案上摊着边境布防图,她拿起朱笔,在几个据点画上红圈。
门外传来脚步声,裴砚走了进来。
“你在想什么?”他问。
“沈清瑶还在外面。”她说,“她不会就这么罢手。”
裴砚走到她身边,看着地图上的标记:“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放下笔,抬头看他:“等她再来。”
窗外阳光斜照,落在桌角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