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得像浸透了墨。沈知微站在紫宸殿偏阁的窗前,指尖轻轻搭在窗棂上,指节泛白。
她刚收到谍网密报:北城马厩附近那批黑衣人,昨夜被盯了一整晚,却只搬运了几袋旧粮草,毫无异动。他们没逃,也没动手,像是在等什么。
她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皇嗣一日不出宫,他们的图谋就一日无法收网。而她,必须让他们以为机会来了。
东阁灯火未熄,几名忠勇营将领已候在门外。她转身走入内室,声音不高不低:“按计划行事。”
将领点头领命。她要的不是围堵,是引蛇出洞。
一个时辰后,一支囚车队伍从宫西角门缓缓驶出。车身斑驳,铁链缠绕,两名宦官模样的看守立于两侧,神情紧绷。街巷寂静,只有车轮碾过青石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这辆囚车,走的是永安坊至北城马厩的老路——正是裴昭旧部当年调动私兵的隐秘通道。
沈知微没有跟去。她坐在偏阁案前,手边放着一盏冷茶,闭目凝神。
心镜系统每日九次,冷却一炷香。她不敢浪费。
三更天,囚车行至永安坊中段。街角屋檐下,几道黑影悄然移动。一人抬手示意,其余人立刻散开,呈包围之势逼近囚车。
沈知微睁眼,默念启动。
三秒静默。
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检测到高危心声波动,是否启用能力?】
“是。”
瞬间,一道念头如刀锋切入她的意识——
【只要调包成功,把假皇子带到西郊,主上就能宣布正统归来……朝廷必乱】
她眼神一沉,立刻提笔写下两字:“动手。”
纸条尚未送出,外头已传来鼓声震天。
埋伏在屋顶与巷道的士兵同时现身,火把骤然点亮整条街道。弓弩手居高临下,箭尖对准每一处阴影。那几名黑衣人还未靠近囚车,便被长矛逼退,团团围住。
领头者拔刀反抗,却被一杆铁枪砸中手腕,兵器落地。他怒吼一声,还想扑上前,数支长矛已架上脖颈。
“你们抓错人了!”他嘶喊,“我们只是路过!”
无人回应。
囚车内依旧安静。那两名看守也未慌乱,反而低头垂手,如同木偶。
其实车里根本没人。所谓的“皇嗣”,不过是塞满衣物的假人。真正的太子仍在宫中寝殿安睡,由裴砚钦点的禁军亲自守卫。
沈知微起身,披上外袍,亲自赶往现场。
她走到那名领头者面前,对方抬头瞪她,眼中仍有狠意。
“你们口中的‘主上’是谁?”她问。
那人冷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不再多言,只挥手示意:“押走。大理寺死牢,单独关押,不准任何人探视。”
士兵应声将人拖走。其余俘虏也被一一绑缚,押入囚笼。
她站在街心,看着空荡荡的囚车,久久未动。
这场局,她赌的是敌人心急。他们等得太久,终于忍不住要动手。而她,只需要听见那一句心声,就够了。
次日清晨,裴砚踏入东阁。
他昨夜未眠,玄色常服未换,眉宇间带着倦色,目光却锐利如刀。
“人都抓了?”他问。
“一个没漏。”沈知微将审讯记录递上,“有人招了。说是有个幕僚从北狄回来,说只要让天下以为皇嗣已失,便可借外兵南下,另立新君。”
裴砚接过纸页,快速扫过,脸色越来越沉。
“他想用我弟弟的名号造反。”他声音冷了下来,“可我弟弟早就死了。”
“但他们需要一个旗号。”沈知微说,“死人比活人好用。”
裴砚盯着她:“你明知他们会动手,还敢用这种法子?万一他们提前识破呢?”
“他们不会。”她说,“因为他们不知道囚车是假的。他们只知道,这是唯一能接近皇嗣的机会。而人在绝望时,最容易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
裴砚沉默片刻,忽然道:“你不怕他们伤到孩子?”
“所以我没让真孩子上车。”她看着他,“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就够了。”
裴砚盯着她许久,终是缓缓吐出一口气。
“有你在,朕何惧风雨?”
话落,他转身走向门口。
沈知微开口:“你要亲征?”
他脚步一顿。
“北狄那边已有异动,粮道不安。我必须去前线坐镇。”他说,“京中之事,交给你了。”
“我知道。”她点头,“你放心走。”
裴砚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似有千言,最终只化作一句:“保重。”
门合上,脚步声远去。
沈知微坐回案前,翻开新的卷宗。京城虽定,但边境未平。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
她提起笔,准备拟一份加急军报,送往雁门关方向。
笔尖刚触纸面,脑中忽然响起冰冷机械音——
【检测到高危心声波动,是否启用能力?】
她顿住。
这不是她主动触发的。系统自动预警,意味着有强烈敌意正在逼近。
她放下笔,默念:“是。”
三秒后,心声浮现——
【信鸽已在路上,三日后,粮仓必焚】
她的手指猛地扣住桌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