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更鼓声刚过三响。沈知微吹熄了灯,正要躺下,脑中忽然响起冰冷的机械音——【检测到高危心声波动,是否启用能力?】
她顿住。
这不是她主动触发的。系统自动预警,意味着有强烈敌意正在逼近。她立刻默念:“是。”
三秒静默。
一名巡夜禁军副尉的身影浮现在她感知中,那人站在宫墙外街角,目光呆滞。就在那一瞬,她听到了他的心声——
【他们说今夜子时三刻,南市口有人接头……令牌暗语是“风起云涌”】
她瞳孔一缩。
这不是寻常违纪。这种话不会出自一个普通军官之口。她迅速换上外袍,召来贴身女官低声吩咐:“去调昨夜轮值名单,重点查这名副尉近五日行踪。”
说完便直奔紫宸殿东阁。
路上,她再次启动系统,扫过那名副尉的记忆片段。画面混乱,像是被人刻意抹去过往。但他心底残留一句话反复浮现——【只要城内乱起来,主上就能翻盘】。
裴昭已死,哪来的主上?
她脚步未停,心中已有判断:残党入京了。
东阁烛火未灭。她推门而入,提笔疾书三道密令。第一封送往京畿卫,命其封锁九门,严查携带兵器、药包、信鸽者;第二封交予谍网总使,彻查五日内入城户籍异常之人,尤其是曾隶属裴昭旧部的退役兵卒与流放归籍者;第三封密封后由心腹太监急送乾清宫。
不到半盏茶工夫,裴砚到了。
他披着玄色外袍,脸上没有多余表情。“你说残党混进来了?”
“系统抓到一句心声。”她将纸条递过去,“这不是巧合。有人在用旧部暗语联络,而且能操控禁军心智。”
裴砚看完,眉头紧锁。“裴昭死后,我清过三轮旧账。若还有漏网之鱼,必藏得极深。”
“他们不是藏,是潜。”她说,“伪装成商旅、脚夫、落魄书生,甚至官吏家仆。正面查不出,只能等他们自己动。”
“你想怎么做?”
“不动声色布防。”她站起身走到沙盘前,“你调忠勇营精锐,化装成小贩、驿卒、挑水工,埋伏在南市口、永安坊、漕运码头这些地方。别穿甲,别佩刀,就当是寻常百姓。”
裴砚点头。
她继续说:“再放出风声,说我明日要去慈恩寺祈福,沿途设香案铺红毯。他们会以为有机可乘,自然会试探动手。”
“你是诱饵?”
“不,是网眼。”她看着他,“他们若真想闹事,必定盯住宫里动静。只要我们表现出松懈,他们就会冒头。”
裴砚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准。但安全由我定。你出宫,必须带双倍暗卫。”
“可以。”她答应得干脆,“另外,让工部连夜改几处水井闸门。万一有人投毒或纵火,能立刻切断水源,控制蔓延。”
“你信得过工部?”
“只派两个老匠人,天亮前完工,事后封口。”她语气平静,“这事不能惊动太多人。”
两人定下细节,各自分头行动。
次日清晨,沈知微照常出宫,名义是巡查医馆推广进度。马车缓缓驶过南市口,街边炊烟升起,摊贩叫卖声不断。
她在车中悄然启动系统,扫向一个卖饼的老妇。
三秒后,心声浮现——
【午时换岗,东巷第三户开门……东西藏在米缸底】
她面不改色,只对随行女官低语一句:“记下地址。”
回宫后,立即传令谍网按图索骥。
傍晚时分,回报来了。废弃粮仓里搜出火油与引信,数量足够点燃半条街。另有一名形迹可疑男子试图接触禁军百户,已被盯梢跟踪。
沈知微看罢密报,只说一句:“不抓。”
“为何?”女官不解。
“现在抓,只是抓几个跑腿的。”她放下纸卷,“我们要的是线头。让他们觉得一切顺利,才会拉出背后的人。”
当天夜里,裴砚派人送来最新消息:九门盘查发现七名身份可疑者,均已秘密监控;另有三人持伪造路引,被扣押审讯,供出“接头地点在永安坊西街当铺后院”。
她看完,提笔批注:“继续放线,不准打草惊蛇。”
第三日,风平浪静。
但沈知微知道,他们在动。
午时,一名伪装成乞丐的谍网探子回报:永安坊当铺后院夜间有人进出,手持黑木令牌,口令对上“风起云涌”。
她当即下令:“忠勇营准备,但不得靠近。等他们下一步动作。”
入夜,又一条消息传来:有人在城南租下一间民宅,接连搬运麻袋,疑似储存炸药。
她坐在灯下,手指轻敲桌面。
这些人太急了。明明可以蛰伏,却频频露面。要么是有人在催,要么……是故意引他们注意。
她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最近有没有人打听柳含章出发那天的路线?”
女官翻查记录:“有两名陌生面孔问过护送队伍走朱雀大街还是东华道。”
她眼神一沉。
柳含章已走五日,按计划今日应过雁门关。若残党此时在京中作乱,是为了牵制朝廷注意力?
还是说——他们根本没打算在京里动手,而是要把火烧到边境?
她立刻写信给裴砚,提议加强雁门关一带巡查,并调一队轻骑沿原路暗中跟随和亲队伍。
回信很快送到:裴砚已下令加派斥候,随时回报。
第四日清晨,沈知微再赴南市口。
这一次,她亲自走进一家茶肆坐下。伙计端来粗茶,她不动声色扫过对方。
心声浮现——
【今晚动手,烧粮仓,引乱军心】
她放下茶碗,起身离开。
回到宫中,她召来谍网首领:“把所有已知据点列出来,画一张图。我要看他们的活动轨迹有没有规律。”
半个时辰后,一张细密布点图铺在案上。
她盯着看了许久,忽然发现:所有标记地点,都围绕着一条隐秘路线——从南市口经永安坊,直通北城马厩,再往西连接漕运码头。
那是旧时裴昭私兵调动的捷径。
“他们不是乱来。”她低声说,“是在复现旧路。”
这意味着,背后有人熟悉当年布局。不是小喽啰,是核心旧部。
她立刻命人封锁这条线路所有出口,同时通知裴砚准备收网。
当晚,北城马厩附近出现数名黑衣人,携包裹潜行。忠勇营早已埋伏,却没有出击,只远远跟着。
其中一人低声问同伴:“信号放了吗?”
“放了。”另一人答,“只要粮仓一起火,城东校场那边就会乱。到时候,咱们的人就能冲进兵械库。”
“主上答应的事还能兑现?”
“他说只要大周乱了,他就能回来。”
沈知微在东阁听完汇报,指尖停在沙盘边缘。
他们口中的“主上”,显然不是死去的裴昭。
那会是谁?
她正欲下令全面围捕,门外太监匆匆进来:“娘娘,乾清宫急报。”
她接过信,打开一看。
裴砚写道:
“查到一名失踪多年的裴昭幕僚,半月前自北狄入境,至今下落不明。此人精通机关与策反,曾为裴昭拟过三次夺位计划。”
她盯着那行字,慢慢握紧了信纸。
原来如此。
北狄不仅送来和亲公主,还悄悄送回了一个活棋。
而这枚棋子,正在京城里,重新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