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站温棚里,那颗莹白色的种子已抽出细细的茎,顶端顶着片半透明的嫩叶,叶面上星轨纹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在模仿人的心跳。星辙老人蹲在旁边,用指尖沾了点特制的营养液,小心翼翼地滴在根部——那营养液是他按照少年影像里的配方,用记忆星带带回的光粒和银缕花粉调配的。
“当年他总说,植物比人诚实,你对它好,它就拼命长给你看。”老人笑着摇头,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现在看来,真是没骗我。”
林飞凑过来,看着嫩叶上流动的微光:“这叶子的纹路,和记忆星带里的光轨一模一样呢。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
“叫‘归航’吧。”老人没抬头,指尖还停留在叶片上,“不管走多远,看到它的光,就知道该往哪走了。”
加尔抱着数据板跑进来,屏幕上是银缕花光轨的覆盖范围图:“你们看!‘归航’的根须已经和观测站的能量网连上了,现在整个星区的迷途信号都能被它捕捉到,刚才还有艘迷路的补给舰发来感谢,说跟着光轨找到了空间站!”
“它倒是比我当年机灵。”老人哼笑一声,语气里满是骄傲,“我年轻的时候,在星啸峡谷绕了三天三夜,差点把燃料耗尽……”
话没说完,温棚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透过透明舱壁,能看到一群穿着宇航服的孩子围着光轨边缘蹦跳,他们胸前都别着小小的银缕花徽章——是附近星舰学校的学生,专门来参观“会指路的花”。
“爷爷,这花真的能找到家吗?”一个扎双马尾的小姑娘扒着舱壁问,声音透过通讯器传进来,带着孩子气的好奇。
星辙老人站起身,示意加尔打开舱门。孩子们涌进来时,“归航”的嫩叶突然亮了起来,星轨纹路化作无数细小的光带,缠上每个孩子的手腕,像系了根银色的手链。
“你们看手链尽头的光点,”老人指着孩子们手腕,“那是你们学校的方向,不管在哪个星球,只要跟着光点走,就能回去。”
孩子们惊呼着举起手腕,光带在他们之间织成一张小小的网。有个小男孩突然举手:“爷爷,那我们能给‘归航’留个礼物吗?我带了从家里星球摘的星果种子!”
不等老人回答,孩子们已经七手八脚地从背包里掏出各种东西:有彩色的星尘沙、会发光的陨石碎片,还有用星舰零件拼的小飞船模型。他们学着老人的样子,把礼物轻轻放在“归航”周围的土壤里,像在埋下一个个秘密。
“等这些种子发芽了,‘归航’就有小伙伴啦。”双马尾小姑娘捧着星果种子,眼睛亮晶晶的,“到时候我们再来,给它们讲我们的冒险故事好不好?”
“好啊。”老人笑着应道,“不过得记住,不管去了多少地方,都要让它们知道你们的方向,就像‘归航’记得回家的路一样。”
孩子们走后,加尔发现“归航”的叶片又长大了些,那些孩子留下的礼物周围,冒出了一圈细密的小嫩芽。林飞蹲下身,看着嫩芽上熟悉的纹路,忽然道:“你说,这些孩子以后会不会也像当年的他一样,把‘记得方向’的约定种进更远的星空里?”
星辙老人没说话,只是往土壤里又埋了块小小的星舰徽章——那是他刚从记忆星带带回的,属于少年的那枚。徽章接触到土壤的瞬间,“归航”的光轨突然暴涨,在温棚顶端织出一行字:“每颗种子,都记得要去哪。”
晚风从通风口溜进来,吹动着银缕花的叶片,沙沙声像极了少年当年哼的不成调的歌。老人望着窗外渐暗的星空,轻声说:“会的,因为总有人把约定,种成了星星的模样。”